他鬆開了掌心的飛花,慘白的唇畔似有淡淡的笑意掠過,驀地調轉馬頭,牽著馬信步走在足下竹子搭就的茶馬古道。一麵“茶”字大旗頂風招展,茶爐咕嘟咕嘟地冒著泡,香氣氤氳,白霧漸漸上升,在江邊的人們身後影影綽綽。
“噢”,女店東安靜地應了一聲,她居於瀾滄江乾,幾近過著與世隔斷的餬口,動靜閉塞,天然不曉得這個名字在中原有著如何的職位,倘若中原人曉得他現在現身瀾滄江乾,隻怕會掀起軒然大波――錢塘公子葉天然,是靖朝的鎮國大將軍,靖軍的戰神,也是靖太祖的親信愛將,他手握三十萬重兵,多年隨軍南征北戰,威名赫赫。傳聞,他劍術超絕,幾近可與沙華樓主蘇雲棲比肩,是千古難逢的將才。
這個黑衣男人,究竟經曆過如何的疇昔?半生閱人無數的女店東望著高慢的來客,彷彿想起了甚麼,微微歎了口氣,嘴角微微有滄桑的笑容,低聲問道:“客長是來自中原嗎?”
但是,在此告急關頭,葉天然將軍竟然奉太祖密令,奧妙分開軍中,前去滇南!葉天然是軍中戰神,隻要他在,哪怕甚麼都不做,也足可抵上幾萬雄兵,令敵軍聞風喪膽,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如果他分開軍中的動靜一旦傳出,靖軍軍心江湖震驚不安,敵軍必定致詞契機,趁虛反攻,到時候勝負之數便又說不清楚了。
前年七月,叛軍打著“反靖複岱,替天行道”的燈號,起兵太原,三年內,靖軍兵敗如山倒,連失八十城,靖軍中雖有能征善戰的大將,如許樸拙、牧野原,手中兵力卻太少,直擊對方雄師無異於以卵擊石,隻能棄城後撤。火線將士見到火線敗退,軍心震驚,乃至於叛軍勢如破竹,步步緊逼,乃至逼近都城長安,全部靖朝都處在風雨飄搖當中。
“葉天然。”他淡淡道,神采平平如水,望不出喜怒。
“這是甚麼處所?”葉天然微微蹙眉,問道。
她打量著奧秘的來客,他黑衫飄飛,亂髮當風,傲視間竟是說不出的漂亮蕭灑。他劍眉星目,唇削如劍,背後玄黃二色劍穗在風中抖得筆挺。他瞧起來最多不過二十多歲,眼眸中的滄桑倦怠卻好似流落半生、心如死灰的老者,對統統都淡然置之,漠不體貼。
“不知客長如何稱呼?”女店東將目光移向茶爐上升騰而起的嫋嫋白氣,摸乾脆地問道。
“客長,要來杯茶嗎?”這是間六角主樓,樓內被仆人拾掇得清清爽爽,三隻式樣古樸的竹桌一字排開,數十週遭形石凳環抱竹桌擺放,茶爐置於廳堂東南角,正對著敞開的窗戶,牆上琳琅滿目掛滿了女店東的銀飾,一陣風闡揚過,叮叮鐺鐺一陣亂響,非常動聽動聽。
葉天然彷彿冇有聽到她的話,入迷地望著茶盅裡本身的倒影,冇有半點要同女店東持續扳談的意義,他沉默著把玩吊掛在壁上的木劍,劍鞘是沉香木所置,帶著厚重的香氣。劍鞘上雕鏤著不著名的斑紋,模糊可識得是曼陀羅花的模樣,密密麻麻的苗文小字簇擁著花。他苗條的手指撫過雕鏤星目中似有莫名的幽深光芒劃過,手漸漸頓在了劍刃上。
他漸漸伸脫手,一朵飛花飄飄悠悠的落下,鮮紅如血,悄悄地綻放在慘白的指尖。飛花飄散,漫山遍野都披上一層紅妝,鮮妍明麗,美不堪收。倘若,本身來此,不是受那人囑托,完成一件甚為艱钜的事,九死平生,這瀾滄江乾,倒是布衣終老的好處所。倘能與她聯袂徘徊於此人間瑤池,做一對雙宿雙飛的鴛鴦,那真是神仙也難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