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貨來了。”趙懷真嘀咕。

說話間，遠處傳來槳聲。一艘骨頭拚成的舟慢悠悠泊岸，船頭立著一個披著麻衣的船伕，臉上蒙著黑布，隻要一隻眼睛泛著綠光。

“九界漏的網，我撈的魚。”鐵麪人輕笑，“你們兩個不想進箱？”

“歡迎。”那人聲音嘶啞，“又來兩個鑰了？”

雲纓和趙懷真對視一眼。

骨舟悠悠駛入鬼河，水麵泛著毒綠光，時不時有陰魂撲過來舔船，被船伕一槳拍飛。

“我想你出來。”雲纓話音未落，紅纓槍已至。

“你們……不該來。”

“出來看看。”雲纓抬腿就走。

火焰從槍尾炸起，像一條烈焰長龍，直撲鐵麵而去。

雲纓順勢一擊，“裂火斬！”

主位上，端坐一人，戴著鐵麵，雙手纏著鎖鏈，一身法袍像從屍山上刮下來的碎布縫的。

雲纓直取鐵麵，一槍一鏈交叉，火花四濺，殿內鬼幡燃起，照亮了全部黑殿。

骨舟泊岸，一座玄色石殿閃現在霧中，殿門高百丈，上刻“集魂司”三字，血跡斑斑，像被鬼指劃出的。

趙懷真一邊看戲一邊靠樹剝橙子，“我就曉得她忍不了三句。”

槳與槍比武，水麵炸開仗星，黑水翻湧，惡魂冒頭，被劫火一燒，紛繁慘叫退散。

——

“太晚了。”雲纓活動肩膀，“我現在隻想看誰先悔怨。”

“鑰鬼。”趙懷真眉頭一皺，“這些你從哪兒弄來的？”

“一個名字。”船伕抬起槳，“上船就得留名，不然走不了。”

“你是誰派來的？”雲纓問。

“這仨歸我。”趙懷真躍上半空，劍光一轉，殺入三鬼中。

“你不該活。”雲纓一槍點地，整座空中炸出火蓮。

“你這活也挺難。”趙懷真看著他，“拍魂成了特長？”

“你們如果去過那鬼市正殿就曉得，我這點叫保命。”船伕擦汗，“前麵就到——你們最好現在就悔怨。”

血如墨，灌入空中，整座殿堂刹時陷落。

這河冇水聲，隻要“呲呲”的腐蝕音，像是一大鍋濃硫酸在翻滾。水麵漂著骨頭、灰燼，另有半截腦袋在那兒泡腳，偶爾翻個泡冒出個“哎喲”。

船伕被打翻在地，槳也飛了，掙紮著要站起，雲纓一腳踩住他肩胛，“再不說實話，你這條船，我就真拆。”

趙懷真拔劍，直取鐵麵胸口，那人一擺袖，黑氣吞劍鋒，趙懷真手腕一轉，反撩劍鞘，正中鐵麵下頜。

“票價多少？”趙懷真問。

廝殺中，趙懷真將三鬼斬於劍下，雲纓逼得鐵麪人節節敗退，火光燒儘鎖鏈，鐵麵完整碎裂，暴露一張慘白枯瘦的臉。

“你遲早曉得。”那人喉頭一滾，咬舌他殺。

“你這地界就這麼缺鎖？”雲纓槍頭指地，火星劈啪亂響。

鐵麪人被打得連退七步，麵具裂出一道口兒，暴露一隻血紅眼睛。

殿內比內裡還冷，牆上掛滿人皮製的幡，風一吹，皮幡就咧嘴笑，收回窸窣聲。

鬼井塌後，雲纓和趙懷真落在一條黑水橫流的河邊。

“來真格的？”雲纓一槍紮上，兩人撞在一起，船沿都震出裂紋。

船伕身法極快，每一槳都像劈山斷嶺，帶著腐蝕之力，粘上就爛。雲纓一槍掃開，對方順勢切近，槳尖往她喉嚨點來。

門口站著兩尊骨像，各持鎖鏈，鏈頭拴著兩個活人，一個胖，一個瘦，都穿戴六界的衣服，臉卻被剝了皮，生生看不出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