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歎了口氣，半晌才道：“本來如此。”她又闔上了眼睛。

“事到現在，你還感覺太子的兵變能勝利？”令月的神情也是龐大的，像是看到即將感化洛陽長安的無邊赤色，無法之餘另有幾分對失利者的憐憫，對賀蘭敏之的憐憫。賀蘭敏之神采灰敗，看上去比死了更可駭。

“慈航靜齋的心法影響了你吧？”賀蘭敏之高聳地大笑起來，笑到嗆咳，“你本來不是這類人啊！裝甚麼慈悲良善，裝甚麼悲天憫人……看你殺人時候的那種狠勁兒！你這個——奪舍重生的怪物！”

“殿下在書房……”

氛圍中，像是有人撥動了無聲的琴絃，在耳畔激起龐大的反響。李令月驀地抬眼看著賀蘭敏之，目光冰冷如雪。

“不成！”武後驚呼一聲，珠淚滾滾而下，她捂住嘴痛哭道，“我是造了甚麼孽？親生兒子竟疑我至此！師父，師父……”她抱著婠婠的膝蓋，放聲大哭，婠婠輕撫她的髮絲，也是感喟不語。

可不是，逃脫了一個暗藏偷襲的莫問常，叛了一個正麵迎敵的陳玄恕，逃脫的也還罷了，叛變的還從背後捅了他一刀。賀蘭敏之眼中湧出仇恨的光，但是下一秒，連這光芒也燃燒。胸臆中翻卷的隻要絕望，無窮無儘的絕望……

太子妃神采一變，明顯氣得不輕，但顧忌對方的身份，也隻能賠笑：“哪有這回事，mm出去坐……”書頤被她牽引著往宮內走，一群宮婢無聲無息把她們圍在中心，太子妃又一起噓寒問暖，說個不斷。如許前呼後擁的步地本來是普通的，但書頤從小練武，不知怎的心生不祥之感——像是有人在暗中冰冷地窺測。

太子如有所思，笑道：“如何？小承平很看重敏之啊。我把他許給你做駙馬好不好？”

“至於她——”太子笑了一聲，指著書頤道，“這小崽子也是我mm麼？母親，你真當旁人都是瞎的？我mm清楚拜了師妃暄為師，去慈航靜齋修道去了。這孩子與其說是我mm，不如說是母親你的mm罷！”他微微勾唇，竟柔聲向那靜坐女子道，“婠婠師祖，您說呢？您是最清楚的！”

荒唐的感受覆蓋了統統人，就連臥在地上的徐書頤也忍不住死力昂首去看武後的神采，但是武後始終低頭看著婠婠，神情體貼而哀傷，對太子控告她殺子的話語充耳不聞。

這話大有痛恨之意，徐書頤聽得目瞪口呆，出聲不得。太子李弘強笑道：“也不能如許說。我們做兒子的卻不得母親歡心，想必是我們做錯了甚麼事——要曉得，我們但是她親生的孩子。”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很有深意。

“對對對，就是這類眼神，哈哈，我喜好……”賀蘭敏之失聲而笑，全然不管傷口崩裂，鮮血湧出。“你對這個天下，真的冇有一點痛恨？你這麼喜好挽救強大，的確成了一種執念，是因為當你強大、當你需求人幫忙的時候，冇有人來幫你！上一輩子你必然不是出身在幸運美滿的家庭裡，你的父母或者走了、或者死了、或者不要你了！不然你不會這麼冇有安然感，不信賴世上任何一小我，乃至你的生身父母，當今的天子皇後……甚麼事情都本身來、本身爭奪，唾手可得的尊榮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