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是奇特。”王振答覆道。
“本來如此,伯陽心憂國事如此,是我們想差了。”徐孚遠這才轉嗔為喜,“當年魏忠賢派緹騎來姑蘇緝捕周公順昌,我江南士民就決意與之勢不兩立,隻是權閹彼時勢大,不得不暫避其鋒,現在聖天子繼位,恰是權閹合當敗亡!”
柳旭暗想暖場差未幾該結束了,開胃菜既已奉上,接下來就是正餐主菜。他因而摘掉頭上四方頭巾,順手一擲,一頭玄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在空中鋪散開來。隨即,柳旭狂笑三聲,又大哭三聲,伏地不起。他哭得情真意切,彷彿一隻落空了母親的幼獸,又如同目睹家國淪喪的純臣誌士,在用哭聲宣泄內心的彷徨惶恐與無窮悲慘。柳旭哭得是如許悲傷,乃至於他的拳頭狠狠砸在地板上,發作聲響,有若雷鳴。
“伯陽這幾日長進竟然如此之大!剛纔所言甚是,我輩合法同心合力,共同擯除權閹!”王振立即出聲答覆:“孟子雲,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哪怕權閹權勢顯赫,我們也要和他鬥到底!”
蘇河所說的幾社是和厥後鼎鼎大名的複社近似的文人集會,“有雲間六七君子心,前人之心,學前人之學,糾集同好,約法三章,月有社,社有課,仿梁園鄴下之集,按蘭亭金穀之規”大抵說來就是幾個文人聚在一塊研習前人文章,吟風弄月,附庸風雅,偶然髦致一來講不定還要去秦淮河上見地見地美人風騷。
“這倒也不錯,隻是我鬆江士子平時集會多要徐兄主持,徐兄此去短則半年,長則一年,我幾社文會不免落寞。”蘇河笑眯眯地插了一句。
“很好!”柳旭跳下桌來,開口叮嚀道:“柳安,讓廚房做一桌宴席,大事當前,當痛飲烈酒以壯義士之懷,我們兄弟四人以酒為媒,結此同心,定要為天下除此一害!”
柳旭的說話彷彿有一類彆樣的魔力,能夠勾動聽內心最深沉的驚駭和慾望,又彷彿疆場上的金鼓雷鳴,能激發人的熱血奔湧。一時候,鬥室內熱忱湧動,大家喊打喊殺,三位本來溫文爾雅的江南士子臉上充滿暴戾,紛繁用最大的聲音高呼道“打倒閹黨,衛我正道!”
“對,要和權閹鬥到底!”蘇河家中經商,冇少被閹黨訛詐財帛,是以國仇家恨公義私交都讓他挑選了和魏忠賢對峙。
柳旭冇有從茶桌高低來,隻是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三人一眼:“茲事體大,要想成事就必須有一人帶領。要不然到時候政出多門,大事危矣!”頓了頓,柳旭又說:“並且此事固然是堂堂正道,但是傷害萬分,稍有不慎就是抄家滅族之禍,一旦插手就絕對不能懺悔,不然天人共擊之!”
見火候成熟,柳旭停止哭叫,接過仆人奉上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饒有興趣地賞識了徐孚遠脖子上透暴露來的青筋,停了一下,等三人宣泄完心中的驚駭和慾望,用沉著而充滿力量的調子說道:“就是如許,有我們帶領,打掃閹黨易如反掌!到時候我們就是新一代士林魁首,就是國度功臣!隻是三位兄長,鬥爭是要講究戰略的,我輩文人無刀無劍,很多人整天讀書,手無縛雞之力,而閹黨嘍囉多是東廠錦衣衛出身,抄家拿人是其特長好戲,要和閹黨嘍囉正麵對決隻能是自取其辱。到時候,不但不能毀滅禍種,反而使江南讀書種子遭劫——固然我輩文人傲骨錚錚,毫不怕死,但是如果能儲存有效之身報效聖王又能毀滅閹黨,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