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溫綺羅不但冇惱，眉心也舒緩了很多，“信神者，自有神助。我啊…許是從地府爬出來，來收你們的。”

就在這時，她俄然感受腳邊有甚麼東西，硬邦邦的，冰冷砭骨。她下認識地伸手去摸，觸手光滑，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天氣尚早，怎的都不在前廳待客？”溫綺羅抬眼看向她們，調子微揚，似對青玉此時拜訪自有幾分獵奇。

“白雪，”溫綺羅俄然開口，聽不出喜怒，“你說，這梅花開得可好？”

驚駭如同潮流般湧來，將她完整淹冇。她捂住嘴巴，不敢再收回任何聲音，恐怕轟動了甚麼。

“女郎何不嚴懲她？不如殺雞儆猴，也讓府裡那些壞了心機的安生些。”

青玉驀地昂首，眼中閃過驚駭，她還將來得及辯白，就觸及溫綺羅那雙古井普通毫無活力的眸子，心中最後一絲幸運也蕩然無存。

她心中的古怪感更甚之前，曾多少時，府中二孃子還隻是一個手不釋卷的和順女郎，可方纔與她對證的，全然不像昔年那位任人拿捏的娘子。

可見這人間，甚麼信得？甚麼又不信得？皆是虛妄，化作煙塵，風吹過，就散了場。

“少時曾聽府中白叟說過，姑姑是南境人。年方十二，故鄉遭了災，才被母親孃家做主買了去。”她聲音不大，卻如冰珠落玉盤，敲打在青玉心頭。

不是溫綺羅？

“我輕拿輕放，並非寬恕。自問我亦不是那般容人之人。”溫綺羅收回目光，“溫府的顏麵要保全，家醜，更不成傳揚。”

溫綺羅那句“從地府爬出來的”，在她耳邊迴盪，便是在回暖的春季，仍讓她不寒而栗。

青玉帶了幾名仆婦倉促今後院奔去，心中卻模糊帶了幾分不安。

*

溫綺羅淡淡叮嚀道：“父親不在府中，你的事…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可做不得主。我原敬你是長輩，讓你暫居客院，你卻心生怨懟。既如此，那就去柴房好生思過，待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來尋我。”

梁上橫臥著兩具身影，那兩人身上冇有較著的傷痕，卻像是被抽乾了血液，乾癟得如同兩張人皮。驚駭像潮流般將她淹冇，青玉癱軟在地，瑟瑟顫栗。

她並非嗜血之人，但對於那些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她毫不會心慈手軟。

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黴味劈麵而來。

溫綺羅不再理睬青玉的尖叫聲，回身拜彆，待走到院門口，她衣袂飄飄的微微側過臉，“青玉，你信命嗎？”，側顏彷彿一朵盛開的雪蓮，高潔而不成侵犯。

這是溫綺羅的警告。

這時也顧不得再端著妾室的禮數，青玉隻覺渾身發顫，雙腿發軟。殺手都是重金派出的逃亡徒，豈會連一女郎都會失手？

青玉在幾個婆子的拉扯下，已然跪倒在地，她嘲笑一聲，“不信。我不信二孃子，就這般如有神助。”

白雪心中一凜，曉得溫綺羅這是在說青玉。

轉刹時，她心機百轉，可溫綺羅明顯不容她再考慮。

青玉的指尖猛地一縮，目光下認識地閃避疇昔，“二孃子，您曲解了……”

開初她隻覺得是堆放的雜物，待看清那兩張死灰色的臉和驚駭扭曲的神采時，青玉的尖叫聲戛但是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隻見溫綺羅坐於光影中，正懶懶斜倚扶手，白衣勝雪的衣襬下繡花鞋微抬，手中一冊賬目垂落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