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聞黃家成心將她與王蘊的婚事提上日程之時，他與她打賭，誘使她如平常般買了一包砒霜。在雪後梅開的那一日，他瞥見了她的叔叔和祖母來訪，猜想他們必然是來催促婚事的，因而他在幫她抱過滿懷的梅花之時，捏一捏她手上的鐲子，不動聲色地找到魚眼，用花枝挑開了那一處的蠟。

他冇有家了。

當時掠過他們耳畔的蜻蜓都已死去，統統荷花都已不複存在，唯有這一雙眼睛，這眼中含著的統統，永不竄改。

“那封遺書，就是你覺得是我自白信的，那第二封信，是嗎？”

那一夜的酷寒，讓他病了好久。

因為他想，這輩子，能夠就如許了。

他去晴園插手詩會，又是清談又是喝酒，真奇特，他感覺本身幾近支撐不住了，卻竟然冇有一小我看得出他的非常。他實在冇有喝醉，他隻是再也裝不下去了，因而癲狂地擺脫統統人，歸去一動不動地躺下，在本身的宅邸當中，等待著報喪的動靜傳來。

他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邊，抬頭看著天空。

十數年教養，一夕間波瀾，滿門孤身，一手鮮血。所愛非人，各種孽緣……

如他所料，領受了川蜀政務的範應錫，不必通過中心便能措置川蜀統統事件，他當即坐實了黃梓瑕毒殺親人之名，並在她出逃以後，上報朝廷，要求四海訪拿毒殺川蜀郡守黃敏兼四位親人的黃梓瑕。

到第二日早上，他的寄父母死了，而黃梓瑕，他們說，成為了黃家獨一倖存的人。

他的母親吊掛在橫梁之上，彷彿還在悄悄閒逛。窗外初升的朝陽斜斜地從窗欞外照出去，染得他母親的全部身子、他家全部破敗的屋子、他所處的全部六合，都是一片血紅。

可為甚麼，十二歲的她在中間喊了一聲“爹爹”。

他的兄長殺妻案，本已經要結案了。他的一家，苦儘甘來，終究看到了將來的曙光――

李舒白見他立即將本身摘得乾清乾淨，曉得他必然早已籌辦好說辭，此中必然有內幕。但此時禹宣案件尚未結束，他也不說破，隻冷眼旁觀。

他看著本身家破人亡的這一場血淚，成為了街上的一齣戲，成為彆人丁中一個消遣的故事，隻落得統統人都讚歎一聲“黃梓瑕幼年聰明”。

一樣的人生，一樣的境遇，循環循環，如那玉鐲上兩條小魚，相互銜著相互的尾巴，膠葛來去，永難分離。

他傾慕的女子，他荒涼人生中最灼眼的花，他的黃梓瑕。

他從齊騰的手中拿到了鴆毒，點在了鐲子內部的三個小凹處，將蠟燭滴上，削平，似有若無的三點微黃，完美地融會在羊脂白玉的色彩當中。

“阿瑕……”他悄悄說著，向她伸脫手。

阿伽什涅，龍女一念飄忽所化，常常呈現在死於非命的人身邊。

他那一雙眼睛深深凝睇著她，就像多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跪在她的麵前幫她撿拾菡萏時，昂首看她，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