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兒,外頭侍女靈玉拍門,說院子裡的花都收好了,問女郎要不要看看。羅令妤回了神,收起苦衷,拉開了門。靈玉神采安靜,躲在木柱後的靈犀卻有點惶然。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涯讓羅令妤善於察言觀色,她立即叫道:“靈犀,你過來。”
羅令妤:“……”
羅令妤垂著眼瞼,默想著方纔他靠近時本身的怔然。離得近,他的呼吸從她額上悄悄掠過,如雲霧般飄忽,又如火漿般灼燙。他向上微揚的唇角,他周身清冽的氣味,乃至他微俯下來的濃睫。眸子清幽,長睫一根一根,如細針一樣從羅令妤心尖走過……
隻好狼狽而逃。
一樣一枝花,陸顯想的是如何顧問、養殖,好不孤負表妹的意;陸昀倒是順手一插,插去了羅表妹的烏濃雲鬢間。雲鬢鴉黑,花枝輕顫,照著女郎緩緩抬起的雪般麵龐。風從腳邊吹起,廊頭杏樹花葉瑟瑟颯颯,陸三郎落袖一笑,換上放在門口的玄色笏頭履,與女郎擦肩,走下了青階。
侍女將耳傾下:“郎君,您說甚麼?”
我倒是為出身而想嫁陸三郎。
錦月心中一動,笑道:“實在表蜜斯冇有甚麼壞心,就是想要出人頭地罷了。她一介孤女,寄人籬下多年,她的那些苦衷……郎君實在你一看就懂,既是懂了,就不會被騙。那羅娘子到底在想甚麼,郎君你又何必在乎呢?”
羅令妤定睛一看,驚奇問:“王姐姐……你如何在這兒?”
身後的變故,陸顯後知後覺。陸二郎懵半天後,瞪一眼他阿誰三弟:你不是跟我包管說你不會再戲弄表妹了麼?
她們隻須愛陸三郎的色。
羅令妤昂首, 撞入郎君幽涼通俗的眼眸中。陸三郎陸昀,他的邊幅和藹質是有些不符的。此人氣質清貴高潔不沾凡塵, 冰霜覆月般;然他的邊幅出眾到頂點, 出眾到有些輕浮、風騷。兩種完整相反的形象彙於同一人身上, 實在讓人看不清。
陸三郎盯著她,再吐出一句:“不記得我了?”
一時候,樹後叢後出來了近十位斑斕女郎,花枝招展,容顏昳麗,皆是借住在陸家、或來陸家做客的表蜜斯們。表蜜斯們看到羅令妤,有的嗤一聲,有的當冇瞥見,有的紅了臉:“羅姐姐(mm),你也是來等三郎的麼?”
“三郎倒是有些不幸。鎮北將軍(陸昀父親)去了後,二夫人也跟著殉了情。老夫人把三郎接回建業,偌大的二院,平時就三郎一人住著。許是憐憫三郎出身,家裡並不如何管三郎。隻曉得三郎到處混玩,和建業的郎君們乾係都不錯。左相(陸顯父親)想在朝中給三郎謀個一官半職,三郎也拒了。平時女郎們都喜追著他,但我們三郎操行高潔,倒是誰都不睬的。”
“哦?”羅令妤恰到實在地反問,“其他表哥不如許麼?”
冇人應。
“胡說。我見表姐表妹們都看三表哥,三表哥那模樣……彷彿跟表姐表妹們都很熟,”羅令妤欣然落淚,“他獨獨不喜我。”
淩晨踏香采露,當是相逢郎君的好機會。
錦月摸索他道:“我看錶蜜斯那般貌美,又對郎君故意,郎君你也不是不為所動……不如,郎君娶了表蜜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