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如何曉得?”他作一副懵懂神態明知故問。
薛瓔幾筆書成,將木簡遞給他。
她說:“挺好的。還想學甚麼?”
他皮肉傷勢已大好, 現在氣色上佳,墨簪束髮,再被一身玉石藍的印花敷彩絲綿袍一襯, 竟莫名有了幾分王公貴族的氣度。
他頓感天旋地轉,麵前都黑了一刹,所幸被薛瓔的聲音拉回神態:“衛王身材不適?”
眉清目秀的少年再向她長揖一禮,點頭退了下去。
說不準貳表情一好,病就大好了。
對待病患,能順則順,免得他犯病把這安車當街拆了。
聽他答允下來,薛瓔“嗯”一聲回身往外,表示他跟上, 走了幾步又俄然轉頭, 將他上高低下打量了一遍。
魏嘗看她這神情,便與她想到了一處:“我去抹點泥巴。”說罷抬腳就走。
實在她本不叫“馮薛瓔”,而和其他姐妹一樣是單名,叫“馮瓔”。是幼時有一年傳染風寒,大病一場後,阿爹纔給添了個“薛”字。
魏嘗三兩下入裡換好, 一身灰撲撲地出來。薛瓔再看, 還是皺了皺眉。
她便取了幾片木簡,跟一旁孫杏兒說:“磨墨。”
她提筆蘸墨,問:“學甚麼字?”
想到這裡,薛瓔回過神,恰聽魏嘗說“寫好了”。她垂眼看了看他遞來的木簡。平心而論,下筆遒勁,落墨淋漓,相稱都雅。
“我的名字。”
衛冶髯毛一抖,驚奇不定地轉頭看了眼正彎身揖禮的兒子,又聽薛瓔說:“不必多禮,我與你父親有事相商,你先下去吧。”
魏嘗接過木簡持續學。這邊薛瓔卻稍稍出了神。
這就導致他現在真成了半個文盲。
兩炷香後,安車在衛府偏門停下,孫杏兒搶先下去,遞給門房一張名帖。門房一見上頭名號,腿軟得幾乎冇能站穩,倉猝奔到裡頭通稟。
他記得,他在來之前一年做足了籌辦,為免被後代當搗蛋物,已將與本身及薛瓔相乾的物件十足燒燬,特彆倆人的畫像。
魏嘗擱下筆說“學好了”,又問薛瓔的名字該如何寫。孫杏兒神采微變,張嘴便欲叱責他僭越,薛瓔卻抬手止住她。
薛瓔便摁腕一筆一劃寫了下去。
“但你是右手拿筷。”
薛瓔便撚開車簾一角,看了一眼外頭:“也快到了。”
阿爹說,在她病中,朝中太仆替她算了一卦,卦象示她命格薄,易遭邪火入體,此番高燒不退,當務之急便是以驅魔辟邪的賴蒿作法,待她病好,也宜長年在床頭吊掛一串賴蒿草。
“嗯,寫吧。”
衛冶瞧見她臉孔,眼睛一向:“高……”
那麼錯的人,隻能是他了。
他忙半回身退到一旁,伸手朝內一引:“長公主請。”
“算了。”薛瓔喊住他,“就如許,走吧。”
“左撇子?”她確認道。
薛瓔戴好帷帽,叫孫杏兒留下,捎上魏嘗,下去見了父子倆,翻開紗簾一角,朝他們微微一笑。
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薛瓔是以發明,他是用左手執筆的。早在雪山初遇,她便重視到他慣於左手使劍,不料寫字也是。
如此練完高高一摞木簡後,本來的功底便閃現出來,落筆入木三分不說,一撇一捺側鋒鋒利,筆勢更是矯若遊龍。
實在他並未全然扯謊,先前書柬上的字,他確切有很多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