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我這是第三次坐你造的船了，真是一次比一次舒暢。"威靖號劈波斬浪，在清澈的江麵上飛速進步，曾國藩坐在臨窗鋪著烏黑洋布的小桌邊，笑著對徐壽說。第一次是同治三年六月，曾國荃攻陷江寧後幾天，曾國藩由安慶坐黃鵠號前去江寧。"黃鵠"二字由曾國藩親身定名，他把它比作一隻健翮騰空的黃鵠，這是中國人造的第一艘由蒸汽機策動的輪船。第二次在同治七年赴直隸前夕，容閎駕駛江南製造局造的恬吉號來到江寧，曾國藩坐著它從江寧到采石磯，又從采石磯返回江寧。一年來，江南局又連續新造四艘輪船，曾國藩彆離給它們定名為威靖、惠吉、操江、測海。

"雪村。"曾國藩對徐壽說，"你帶著我們重新到尾看看吧！""好哇！"徐壽歡暢地說，"隻是船麵上風大，怕中堂大人受不了。""風大不要緊，加件衣服就行了。"曾國藩邊說邊走出船艙，大師都跟在他前麵。

"媒婆說是鹹豐四年六月月朔日卯時所生，本年十八歲。"卜福元答。

那人被帶出去了，他見上麵坐的除總兵外，另有一名鬚髮斑白的老頭子，心知是一個比總兵還大的官，便雙膝跪下，說："求兩位大人替小的作主，把小的女人還給小的帶歸去。"　　"抬開端來！"曾國藩號令。

那人順服地抬開端。曾國藩細心地看了一眼，馴良地說："卜守備買的妾，為何是你的女人，你細細地說出來，不成扯謊話，懂嗎？""是。"那人不敢正眼看大官，又低下頭來，眼睛望著空中說，"小的是江都人，在一個飯莊裡當伴計，名叫蒯興家。三個月前，我帶著老婆杜氏到仙女廟進香。杜氏過門兩年了還冇生養，老母焦急，催我們伉儷求仙女保佑。那天仙女廟的人很多，進完香後已是中午，我叫杜氏坐在一棵樟樹下歇息，我去買幾個火燒來充饑。待我買來火燒時，樟樹下卻不見了我的老婆。我急得四周尋覓喊叫，把全部仙女廟都找遍了，再也找不到她。我回家後向老闆請了長假，背起承擔雨傘四方訪尋，下定決計，此生不尋著杜氏，寧死也不回家。半個月前我來到瓜州鎮，落在一個小夥鋪裡，向夥鋪老闆探聽，問見冇見到一個二十歲擺佈的外埠女子在四周出冇。店老闆說，此地海軍一個守備，前些日子在揚州買了一個小妾，那女子買來後整天哭哭啼啼的，不肯依從。小的一聽，心想這必然是我的老婆，她被人拐賣了。我在守備家轉了兩天，偶爾一次在小視窗看到一個梳頭的年青女子。我又喜又悲：這恰是我薄命的老婆。"說到這裡，蒯興家禁不住哭了起來，停了半晌，又說："我當時想頓時就去找守備要人，轉而一想，他是軍官，又是費錢買的，我一個淺顯老百姓，怎能拗得過他？因而回家和叔伯兄弟們一起籌議。他們說，哪有眼睜睜看著本身的老婆做人妾的事理，不管如何也要弄返來。他們為了給我壯膽，都一起來了。先找到卜守備，卜守備說他是花了三百兩銀子從揚州媒婆那邊買來的，凹凸不肯放人。冇法，我們隻得向孫大人告狀。孫大人要卜守備到揚州城裡把那媒婆找來，不知現在找到冇有。請彼蒼大老爺給小的作主，把小的老婆斷回給小的。"說完，蒯興家用衣袖抹去眼淚，又連連叩首。曾國藩察言觀色，見蒯興家模樣長得也還忠誠，說話合道理又誠心，心想：這大抵不是放鷹的人。便說："這好辦，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是不是你的老婆，我天然從你的答覆中能夠看出。"蒯興家忙說："求彼蒼大老爺發問。""你老婆是哪處所人？何年何月何時生？在孃家喚個甚麼名字？誰做的媒？""我老婆也是江都人，小杜家村的，鹹豐二年十月二十一日子時生，在孃家奶名叫翠葉。翠葉的孃舅是我的表叔，大媒便是他。""好吧，你下去！"曾國藩揮揮手，又對親兵說，"叫卜守備出去。""卜福元，你買妾時，曉得她的生庚八字嗎？"曾國藩問進門來的卜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