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珂編《清稗類鈔》第四冊《絕無知己科》:"曾文正性嚴明而好調笑,嘗於退食之暇與幕僚閒話,談及才難,因慨氣久之。乃曰:'遺大投艱,固非常人所能,然亦未可概期之賢者也,當於德行、文學、言語、政事四科以外,彆設一科,曰絕無知己科。'善化何應祺時亦侍坐,遂起而言曰:'明公果設此科,其以晚生為弁冕否耶?'文正大笑。""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曾國藩終究忍不住對著幾個親信幕僚謾罵起沈葆楨來,"我要建議朝廷於博學鴻詞科外,再增設一個絕無知己科,取沈葆楨為第一名。""大人,沈葆楨太可愛了。此時斷餉,的確是給金陵圍師釜底抽薪,要卡九帥的頸脖子。我和楊國棟等人揣摩大人的企圖,狠狠地參了沈葆楨一折。這是草稿,請大人過目。"彭壽頤從袖口裡抽出兩張紙來遞給曾國藩。
這些環境,彭壽頤能對曾國藩講嗎?何況彭壽頤雖是江西人,卻夙來恨江西宦海,他並不以為江西宦海對曾國藩的定見有事理。
曾氏與沈葆楨這場爭厘金的官司震驚了朝廷,恭王奕訴、大學士戶部尚書倭仁及總理衙門都為此專摺奏陳,最後由戶部出麵裁定:江西厘金由江西省與曾氏各分一半。另將存於上海的由李泰國所賠的殘剩二十一萬兩銀子交由曾氏利用。曾氏在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七日的日記中寫道:"因念樞廷苦心補救,令人感激,而勞逸輕重之間,又何嘗不歎公道之不明也。"朝廷很快作了訊斷,江西厘金一半留本省,一半解由江督安排,李泰國退還的五十萬兩銀子全數作為軍餉,留在上海的二十一萬當即調往金陵,以救燃眉之急。一場危急終究度疇昔了。
"大人,現在正有一筆大款,名正言順是我們的,大人何不向朝廷要來?""那裡有一筆我們的大款?"楊國棟的話,曾國藩一時摸不著腦筋。
同治三年三月初四日,曾氏致九弟信:"頃聞幼丹中丞奏請江西厘金全歸本省,或江皖參半。今後餉源大絀。"客歲,曾國藩給九江關道蔡錦青寄了封私信,叫他解九江關洋稅三萬兩給金陵圍師。蔡錦青解了一半時被沈葆楨曉得,沈將蔡痛斥一頓,揚言若不收回,則撤去蔡的道員之職。曾國藩對沈葆楨如此不講情麵而憤怒至極。且不說沈葆楨是他一手保薦上來的,即便無這層乾係,也要履行朝廷號令接管總督節製。沈葆楨此舉既無情又在理,遵循曾國藩疇昔的脾氣,早奏參了,但現在他忍下這口氣,將收到的一萬五千兩銀子如數償還。金陵城下的曾國荃破口痛罵沈葆楨,乃至責備大哥太窩囊。曾國藩聽了,隻是苦笑罷了,並不辯白。
"這真是天賜賚我!"曾國荃對勁地笑起來。恰在此時一發炮子打過來,馬被驚得前蹄騰空,身邊揚起一陣灰塵。
"我操他孃的!"曾國荃粗暴地罵起來,"把老營移到孝陵衛來!老子非轟掉它不成,看看是它短長,還是老子短長!"顛末幾天幾夜的奮戰,蕭孚泗、朱洪章帶領節字營、煥字營,以嚴峻代價拿下了天堡城,但城外最後一個堡壘--地堡城卻始終固若金湯,任憑湘軍洋炮土炮一齊狂轟濫炸,還是巋然不動地聳峙在龍脖子上,令曾國荃非常頭痛。因為地堡城攻不下,城外的隧道也老是挖不成。半個月間,湘軍在隧道口丟下數百具屍身,卻冇法挖通一條通向城牆腳的隧道。這塊骨頭竟是如許堅固難啃,已夠使曾國荃氣憤、曾國藩擔憂,不料又俄然產生沈葆楨回絕撥餉的事,更使曾國荃惱火、曾國藩憤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