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飛鏢給我看看。"當細腳仔說完這段經曆後，康福打動地說。

眼看離江寧城越來越遠，康福並不沉淪。就在第一次復甦時，麵前的統統重重地壓抑著他的胸膛，腦筋裡響起了那夜弟弟的叮嚀："哥哥，打完仗後你就解甲歸田吧！"他決然作出了決定：一旦傷好後便當即分開湘軍。現在恰好借這位兄弟的力量去達到目標。

從金龍殿裡湧出的龐大熱浪把康福烤醒了，但他爬不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如許一座絢麗不凡的宮殿毀於烈火當中，眼睜睜地看著本身的弟兄掠取戰利品的醜態，腦筋裡又浮起李臣典手拿短槍臉露奸笑的惡相，他的心如刀絞劍剁般的痛苦。正在這時，一個扛了隻鎏金馬桶的湘勇，喜氣洋洋地從他的麵前走來，一隻腳剛好踩在他的傷口上，一陣錐心的劇痛又使他暈死疇昔。

康福指了指左肩膀，又指了指右腿。

"是真的。"那人早有所備，對康福的驚奇一點不介懷，"豐大哥，你聽我漸漸講。"本來，救出康福的這個男人，恰是當年在寧鄉小飯鋪看曾國藩寫字的那群承平軍中的一個，厥後奉韋卒長之命送狗肉給曾國藩、荊七吃，又拿紙筆來要曾國藩謄抄佈告的阿誰細腳仔。他當時隻要十五六歲，是承平軍中數千名孺子軍的一名。康福因去看望表姐，錯過了與他見麵的機遇，但他的弟弟康祿投奔承平軍時，恰好投的便是韋卒長的軍隊，編在細腳仔一個伍裡。細腳仔從懂事起就不知他的父母是誰，他是在乞丐堆裡長大的。承平軍埋鍋做飯，他到大鐵鍋前討鍋巴吃。韋卒長見了不幸，收他當了名孺子軍，問他叫甚麼名字，他答不出。大師見他兩隻腳長得比彆人的手臂還細，都叫他細腳仔。

"豐大哥，我是甚麼人，你是絕對想不到的。"那男人坐在他的床邊，笑笑地說，"我不是你的湘軍弟兄，我是你的敵手，一名承平軍軍官。""這是真的？"康福大驚，若不是腿已斷，他會從床上一躍而起。

"你們找康福？他是我爹爹！"少年忙歡樂地答腔。

"小豪傑，你讓我們出去一下好嗎？"懷著一股極大的讚美之情，曾國荃滿臉堆笑地問。如許的笑容，凡是在這個"鐵桶"九帥的臉上很難見到。

這真是一匹可貴的駿馬，它馱著兩條男人，並不感到沉重。將到傍晚時，麵前呈現一座層巒疊嶂的大山。康福認出，這是安徽當塗縣內的東梁山。他對那男人說："兄弟，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停下來吧，我曾經在此地住過一段期間，山裡有很多好草藥，我要在這裡養傷。"　　"行。"

"你叫康福嗎？"

這是一處環境美好的處所。連綴矗立的東梁山，以它龐大的體格擋住了內部天下的塵凡喧嘩，將一片寧馨清幽的氛圍送給這一帶的農舍田莊；蜿蜒頎長的玉溪從山穀間流出，溪水清澈見底，如同玉液美酒普通令人敬愛，一座半圓形拱橋高出其上，橋墩上時見野藤蔓枝，益發烘托出石拱橋的蒼勁與高齡，一個牧童倒騎在牛背上，從橋頂款款而下，為喧鬨的氛圍增加了幾分生趣。就在拱橋中間，一道矮矮的竹籬笆牆圍著十來間茅瓦交叉的屋子。後院裡，夏季暖和的陽光下，一個鬚髮烏黑的老者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麵劈麵在屏息靜氣地對弈。曾國荃要王勇暫勿拍門，他們一行在牆外偷偷旁觀。隻聞聲一個清脆的棋子落盤聲響過後，老者哈哈大笑起來："你又輸了，此次總冇得話講了吧！"那少年站起來，眼睛盯著棋盤看了好久，終究扔動手裡的幾個白子，說："封爺爺，此次我真的認輸了。""好哇，終究說出'認輸了'三個字，不輕易呀，太陽從西邊出來啦！"老夫仍然樂嗬嗬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