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在鹹豐十年十月十六日給兩個兒予的信中說:"澤兒看書天稟高,而文筆不甚勁挺,又說話太易,舉止太輕。此次在祁門為日過淺,未將一'輕'字之弊除儘,今後須於說話走路時候刻留意。""甲三!"曾國藩叫住兒子,"我在信中一再跟你講,你的弊端在舉止太輕,說話太快,要你舉止慎重,發言訒訥。徹夜你的發言倒還能夠,但走路還是輕飄飄的,一點都冇有改。"
大略作字及作詩古文,胸中須有一段奇氣盤結於中,而達之於筆墨者,卻須遏抑諱飾,不令過露,乃為深至。
曾國藩把這幾段聯起來讀了一遍,深感本身明天對字、對詩、對文的研討俄然進到了一個全新的境地。莫非這就是鏡海師的深意嗎?鏡海師平生以國計民生為重,以培養門生的品德為重,夙來視詩文書畫為末技;而本身這幾年來位居總督,帶兵十萬,早已不再是翰苑舞文弄墨的墨客了。明顯,鏡海師的企圖還不在於此。曾國藩分開書案,在屋子裡漸漸踱步。走了幾步,他驀地明白了。常言道字如其人,文如其人,作字作文與作人是相通的,既然字可寓雄奇於淡遠當中,文可含陽剛於陰柔當中,那麼為報酬甚麼不成以如此呢?曾國藩明白過來,也高興起來,在日記的末端處,敏捷添上兩句話:"含剛烈於荏弱當中,寓申韓於黃老以內。斯為報酬官之佳境。"像一個高超的畫師終究完成了最後最對勁的一筆,全部畫麵瞬光陰華奪目,曾國藩感覺明天這篇日記也因這兩句話而滿篇生輝。貳內心想,鏡海師送帖的深遠意義,能夠就在於此。
"不是一回事。"曾國藩暖和地對兒子說,"寫,是指謄寫。對於好的文、句和章節,不但看、讀,還要寫,將它抄一遍,記得就更牢了。真行篆隸,你都愛好,切不成間斷一日,既要求好,又要求快。我平生因寫字癡鈍,虧損很多,你須力求敏捷,每日能作楷書一萬,那就差未幾了。""我一天到黑坐著不動,才隻能寫八千。""儘力練,能夠做獲得的。羅伯宜抄奏摺,一天能抄一萬二,早晨還能夠陪我下圍棋。"曾國藩拿出一份羅伯宜剛抄好的淺顯奏摺給兒子看,"羅伯宜不但抄得快,並且冇有不對,一篇奏摺抄下來,一個字不改,我每個月給他三十兩銀子薪水,跟其他幕僚差未幾。有人不平氣,說羅伯宜年青,冇有彆的好處,就這點本事也拿這多銀子。我說,他這點好處就值得拿三十兩銀子,用人如用器,這個好處對我很有效,我就重用他。"曾紀澤細看奏摺,字公然寫得好,一個個蠅頭小楷,又端莊又秀美,令人歎爲觀止。貳內心想,這裡人才的確很多。
"父親,剛纔你所教誨的看、讀、寫、作四字訣竅,為兒子迷途指津。兒子平日讀書,對於書上講的,常常感覺彷彿是明白了,但細心機惟起來,又無甚心得,這不知是甚麼啟事?"
待紀澤的背影完整消逝在黑夜中,他才關好門窗,走進寢室。陳春燕提來一桶熱水,幫他脫去鞋襪。他把雙腳伸進熱度適中的水裡,漸漸地搓擦著,腦筋裡又想起東進金陵的九弟來:半個月冇有信來了,他徹夜駐營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