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書上有記錄。"
鬥笠嶺上幾近冇有像樣的樹木,隻要幾株樅樹,矮矮小小的,稀少的枝乾在北風中顫栗,如同站著幾個缺衣少食的孩子,令人見了既絕望又憐憫。玉麟外婆的墳就葬在鬥笠嶺上一塊朝陽之地。在外婆墳邊另有一座稍小的墳,立著一塊矮一點的石碑,上麵寫著:梅小姑之墓。兩座墳頭各有一株樅樹,這是玉麟十多年前親手栽的,至今仍不到四尺高。
生許相依原有願,死期入夢竟無繇。
寫完詩,玉麟久久地鵠立在窗邊。白日熱烈的渣江已被夜色所淹冇。天長地久偶然儘,此恨綿綿無絕期。"小姑,待今後大功告就,我決不迷戀繁華,必然回渣江守著你的孤墳。"玉麟在內心自言自語。
有一天,小姑的一個遠房嬸子從合肥返來,曉得了小姑的環境,便笑吟吟地來到小姑的家,對她說:"嬸子領你到合肥去,那邊有個小歌班,班主是我們嵊縣人。你長得標緻聰明,此後主子主學戲,必然能夠賺大錢出大名。"嵊縣是越劇的故裡,會唱越劇的人很多,小姑也會哼幾句。她不想賺大錢、出大名,但她喜好越劇,何況家裡冇有掛牽,去就去吧!小姑跟著遠房嬸子上了路。一起上,她把嬸子當仇人,經心儘意照顧她。明天夜裡,小姑和嬸子落腳在一傢夥鋪裡。半夜醒來,發覺隔壁有兩人在說話。聽聲音,一人是嬸子,另一個也是其中年婦女,但不是浙江人的口音。小姑獵奇,把耳朵貼著板壁上偷聽。這一聽,嚇得她神采煞白,手腳顫栗,渾身如同掉進了冰窟。本來,她錯把惡鬼當菩薩。這個遠房嬸子,過兩天就要把她賣到一家窯子裡去做婊子,賣笑接客。小姑想到本身運氣的悲慘,一夜裡,水把全部枕頭全數濕透了。小姑想:甘願死,也不進窯子。她趁天未亮,便偷偷分開夥鋪,不分東西南北,信天跑去,內心隻要一個動機:分開嬸子越遠越好。她又急又怕又冷又餓,走到山溝邊想掬口水喝,剛彎下腰,頭一暈,眼一黑,便倒在水溝邊……小姑邊說邊哭,王老太太邊聽邊墮淚。老太太驕傲女歸天今後,常常癡心腸想帶一個女孩。她憐憫小姑的薄命八字,也喜好小姑的清秀靈泛,又一口紹興府的鄉音,和兒子媳婦籌議後,收下了這個養女。
每天一早,小姑都把玉麟上學所用的書和筆墨紙硯整整齊齊地放到竹籃子裡。吃完飯後,她提著竹籃送玉麟到先生家。到了放學的時候,她早早地跑去接他。放學回家後,玉麟喜好畫畫,小姑就常在一旁幫他鋪紙、研墨。傍晚,玉麟歇息時,她坐在玉麟身邊,聽玉麟講些古今故事。那些故事多有味啊!漸漸地,她也曉得了很多知識,也跟玉麟學得了幾百個字。
"甚麼事?梅姨。"
徒留四載刀環約,得逞三生鏡匣緣。
又過了兩年,從蕪湖來了封急信。信中說母舅歸天,要玉麟前去記念。母舅無子,他愛玉麟,把玉麟當作本身的親生兒子。得知母舅歸天,想起在母舅身邊餬口了七年之久,母舅的心疼畢生難忘。玉麟又想颳風燭殘年的外婆暮年喪子,不知有多少哀思。玉麟內心很難受。他跟母親商討,要把外婆和阿姨接到渣江來奉侍。王氏為兒子的孝敬所打動。她不知,兒子當然是要奉侍外婆,更首要的是每天和"阿姨"在一起。玉麟一起急如星火地趕到蕪湖,祖孫見麵,捧首痛哭,和小姑見麵,悲喜交集。一彆七年,小姑已二十六歲,是個老女人了,她不能再不出嫁。看著哀思欲絕的外婆,玉麟撤銷了當即結婚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