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遊移了那麼一下,然後她決然從錦被裡伸脫手來,抓住蘇嬤嬤的手。動手便是溫熱的體溫,能摩挲出粗糙的老繭。
“蘇嬤嬤……”才一開口,花九鼻頭酸澀得就差點掉下淚來。
手裡的銅鏡無聲滑落,花九愣愣地掐了本技藝心一把,**的疼痛提示她這統統都不是夢,而是實在產生並存在——
她,死了,又活了過來,並且還是在及笄後未出嫁之前!
“大女人,該起床了……”甜糯軟綿得像蜜糖一樣的嗓音從門彆傳來,緊接著,雕花木門吱嘎一聲被推開,逆著暖黃的晨光,走出去一身穿右衽交領,上繡粉蝶覓花碧色高腰襦裙的婢女。
這一夜,她想了很多,另有三個月,也就是冬月十五日那天,是她和花芷的嫁期,為防代嫁之事呈現忽略,那一天,全部都城的人都會曉得製香世家的花家,兩房嫡女同時出嫁,姊妹密切,依依不捨,整條街的紅綢鋪地,一時成為都城嘉話嘉話,但是誰曾想,這般高調豪華的婚嫁之行,為的便是諱飾竊婚代嫁的無恥行動。
卻不想,在她栽種出希世奇花之際,便是她完整的落敗死去之時……
蘇嬤嬤暮年本是她娘玉氏的貼身侍婢,跟著玉氏的出嫁一起來到花家,主仆交誼堪比母女,待她更是親如祖孫,玉氏過逝後,如果不是蘇嬤嬤一向在旁幫她摒擋辦理,在這虎狼之穴的花家,她指不定早被那幫子利慾薰心的家人啃得渣都不剩。
薄涼的唇畔扯開諷刺的弧度,花九緩緩地伸開手心,班駁的掌紋明示著彷彿不成變動的宿命味道,她以手覆住眼眸,掩蔽起滿溢而出的猖獗斷交和深切不滅的怨毒。
另有乳白似骨瓷般細緻的肌膚,無一明示著這張臉才堪堪及笄。
“嬤嬤,我不是做夢吧?”花九眼都不眨地看著蘇嬤嬤,眸角泛紅,恐怕這就是一幕幻覺。
“大女人本日可好些了?蘇嬤嬤一早就出去給女人尋大夫去了,女人頭還暈麼?”婢女梳著雙丫髻,麵龐堪堪隻能算清秀,但唇邊隨時保持著上翹的弧度,多看幾眼倒讓人感覺和順舒暢。
花九想到這裡,她猛地打了個寒噤,考慮到某種不成思議的能夠,壓抑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她朝蘇嬤嬤道,“嬤嬤,你拿銅鏡過來,我看看。”
而在玉氏歸天後,花芷母親楊氏被抬為正室,花芷便從庶女身份一躍而成花家嫡出二女人,楊氏更是不擇手腕的逼迫,費經心機得讓她代花芷出嫁平洲。
六瓣形的鏡,掐金銀絲,背雕仕女乘涼圖,捧在指間金銀光點錯落,精美得很。而此時,光亮可鑒的鏡麵裡映照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細眉杏眼,極淡的瞳色,小巧的鼻,微翹的唇尖,下而尖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