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這個叫火繩夾，火繩撲滅後就夾在上麵，摳動扳機時火繩頭便跟著夾子落到這個藥池裡，火藥就撲滅了。”

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王廷試對著二癩子勉強擠出了幾個字，“爾可看清楚了？但是蹲山虎其人？”

說到這兒，王廷試不知想到了甚麼，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低聲嘟噥道，“這楚凡到底有何神通？竟然練就了這麼一支勁旅……鳥銃鋒利、號令嚴明也還罷了，這老鷹嘴如此險要的地形，竟然都讓他給攻破了！”

說到這兒。他抬眼看了看王廷試那半張半合的眼睛，清了清嗓子道，“臬司為我招遠除此大害，下官謹代全縣父老焚香稱謝……這境內安寧了，父老們必當奉上謝儀，方不致寒了臬司眾捕快之心……至於這燒埋銀子，也當由我招遠全縣一力承擔……還請臬台大人賜下傷亡名單。”

王廷試遠遠看著那群繁忙的皂隸，嘴角微微一翹道，“無妨，這陳或人我早有耳聞，最是安妥不過……他既是承諾了，必定會將此事彌縫好。”

牛島中心的小樹林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邊啃著烙餅一邊向徐婉雲先容魯密銃的各個零件。

那王廷試從速揮了揮手讓倆班頭把屍首拖開，不顧形象的朝遠處退出去了七八步。這才長出一口氣，臉上堆上淡淡的笑容，衝跟上來的招遠縣令點了點頭道。“陳知縣，為剿除為害你縣多年的悍匪蹲山虎。此番折損了我司多位妙手，乃至拖延光陰，本使也是前日方纔曉得此役之慘酷，”說到這兒，他衝西邊拱了拱手，“幸賴今上庇佑，一網而儘這股悍匪，蹲山虎亦已授首……此中詳情。本使必當具折實奏，上慰聖心……此役貴縣亦是著力不小，本使折中必當據實以奏。”

王廷試撫須的手愣住了，等他說完後這才笑道，“剿匪安民本就是我臬司衙門的本分。何敢當貴縣父老相謝？”

她離保護分隊有些遠，隻聽到風中悶蛋兒的隻言片語，卻讓她不由癡了。

王廷試穿戴緋色官袍捂著鼻子站得遠遠地看著盜窟殘垣，胸前的孔雀補服表白了他三品大員的身份，烏紗帽下一張敗壞的肥臉上儘是汗漬，即便用手捂著，也能清楚地聽到臬台大人那拉風箱似的喘氣聲——山道太險，連兩人抬的滑竿都上不來，他隻得走上來了。

他們都是畸零人，加上汪小虎的年紀與徐婉雲那死去的弟弟差未幾大，是以二人瞭解後很快便熱絡起來，認了個乾姐弟。

盜窟殘垣外，一群皂隸正帶著二癩子捂住嘴翻檢橫七豎八的屍首，每走動一下，都能驚起一蓬嗡嗡亂叫的綠頭蒼蠅，彷彿一團團黑霧般；不時有皂隸實在受不了那味兒，哈腰控背哇哇大吐。

那陳知縣曉得他這不過是場麵話罷了，當即一疊聲說甚麼必須稱謝。方纔心安之類的大話，二人相互謙謝了半天。王廷試這才讓陳知縣和自家賬房籌議這“謝儀”的數量。

比及那陳知縣分開後，歐師爺眼瞅著四下無人了，這才湊到王廷試跟前道，“東翁，這裡的景象隻怕不太好諱飾……大多數屍首身上滿是槍眼兒，較著是火銃所傷。”

當然，除了給汪小虎做東西吃，徐婉雲也真像個姐姐普通，聽汪小虎說練習中的各種事情。

汪小虎從速把剩下的烙餅胡亂往嘴裡一塞，站起家拿起魯密銃口齒不清地對徐婉雲說道，“姐，點名啦，俺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