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先生聞訊,倉猝趕到陳家,氣不打一處來:“三郎,你闖大禍了。”
老先生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埋冇最深的一塊被震驚,但覺熱血奔騰:“罷了罷了,若學政大人派人來查,先生拚了這一把老骨頭,也要為你說話。多年來,民風靡靡,我們讀著聖賢書,卻做著肮臟事,仁義忠信,都成了空口口語,國將不國,人將不人。我既為先生,不能作此榜樣,還如何教書育人?另有甚臉皮在人前談聖賢事理?”
黃縣令心一凜,立即讓衙役出去叫人。
這“人”天然就是訴方梁老舉人一行,和被訴方陳三郎,另有楊老先生,以及一班同窗。
杜隱言再拍驚堂木:“把帳本呈上。”
陳三郎從懷中取出一本:“這是穀園詩社的帳本,上麵清清楚楚記錄著這些年來甚麼人花多少錢幫助哪一屆詩會文會,數量非常清楚。”
乾咳一聲,杜學政開口,先問馬籍梁典;聽完以後,又問陳三郎。
馬籍與梁典何許人也?
穀園詩社社長蘇振吃一驚:“你那裡拿的帳本?”
他們和陳三郎實在並無仇怨過節,但兩人坐鎮涇縣文壇多年,乃是說一不二的權威人物,而陳三郎不知天高地厚地跳出來,想要拆台,這便是要應戰他們的權威,不將此子打壓下去,豈不是權威儘喪?
楊老先生歎了口氣:“不錯,我是不肯收錢說瞎話,故而謝毫不去,眼不見為淨。”
陳三郎嗬嗬一笑:“先生言重。”
麵對杜隱言的目光,黃縣令額頭見汗,連聲道:“冇定見,冇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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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郎淡然道:“貴社自有不肯昧著知己說話做事的成員,不肯與爾劃一流合汙,是以主動拿給我的。”
蘇振情感衝動。
說著,長長一揖。
黃縣令一聽,故作驚奇道:“竟有這等事?”
故而決不成容忍。
武館許珺那邊,表示得極具俠女風采,直接放話:“誰敢削你功名,我就去削了他腦袋。”
兩老麵麵相覷,無言以對,不敢再回嘴。再不認的話,便等因而欺侮學政大人的智商了。
杜隱言神采有些龐大,文壇費錢買名之事,他何嘗不有所耳聞?但很多事情存在是一個事理,有冇有被人捅破並且拿出證據來擺設公堂是另一個事理。馬籍梁典兩個真是弄巧成拙,本來陳三郎就是發發牢騷,也冇有在詩會上鬨,隻是半途退出了,那還不依不饒地究查甚麼?乃至想剝奪人家功名,這不是欺人太過了嗎?
被這麼一攪合,這泛舟詩會難以持續了,馬籍和梁典奔赴衙門,在黃縣令麵前痛訴陳三郎後生無禮,惡語誹謗的罪惡。梁老舉人氣得白鬍子顫栗:“聖賢曰,君子無不敬。此子無狀,請大人上書給學政大人,削去他的秀才功名。”
至於這陳三郎,倒是個成心機的人,怪不得會被那人賞識,“長風破浪會偶然,直掛雲帆濟滄海”,此詩情懷開闊,意象恢弘,確有弘願。
杜隱言一擺手:“黃縣令,本官自有分寸。”
頓一頓,雙眼眯了起來:“我這個好不輕易才考來的秀才功名,又是那麼好削的嗎?”
“黃縣令,你有定見?”
“那是當然。”
杜隱言坐在堂上,氣場強大;堂下世人無不靜氣收聲,梁老舉人更不敢倚老賣老。如果來的是一名使者,他還能請對方去醉春樓喝幾杯,先在處所上深切“調查調查”,然後再升堂審判,可冇想到是學政大人親至,那些套路完整就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