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到陳三郎，也是一怔，一時候竟有些認不出來――之前的這個弟弟，肥胖得不得了，尖麵猴腮，現在臉頰卻豐盈起來了，顯得有豪氣。

陳三郎就勢起家：“分曹公，長輩另有些事，先告彆了。”

陸達一聽，麵如死灰：正所謂小吏狡猾，滑似油。一查起來，個個屁股都有屎，就看大坨小坨，臭到甚麼程度罷了。但普通環境下，隻要諱飾功課做到位了，毫不會出事。

陳三郎起家，拱手做禮：“長輩見過分曹公！”

周分曹哦了聲：“請說。”

陳三郎的大姐抱住丈夫不肯放，讓王捕頭很不爽，聽婦人哭嚎得心煩，就要起腳去踢。

周分曹瞥他一眼：“時勢維艱，沆瀣一氣，避世倒是不得已為之，以正此身。”

就聽到乾咳一聲，穿戴長袍的周分曹走了出去。不知是否是出去曬多了的原因，麪皮更黑了幾分，一對眉毛，粗直如一對劍。看著，感覺非常嚴厲。

陳三郎與元文昌對對子，因為兩人的身份對比，以及那一副對子的程度，必定會成為揚州文壇的一個熱點話題。動靜鼓吹出去後，在士林之間，很多名宿雅士對陳三郎讚美有加，說他“不畏權貴”、“無懼威武”如此。

陳三郎慢慢道：“聖賢曰：吾善養吾之浩然之氣。長輩鄙人，略有些觀點。”

陳三郎的這一副對子，的確說到他的內心上，產生了激烈共鳴。聖賢之道，最重中庸，不偏不倚，不前不後。

周分曹目光炯炯，掃視他一眼，說道：“道遠不必多禮，請坐吧。”

周分曹道：“那好。”

那王捕頭曬然道：“不是近期的事，而是你之前掌管的宗卷出了岔子，被查出來了。”

陳三郎微一沉吟，反問：“分曹公飽讀詩書，胸有韜略，有濟世之心，然偏居一隅，鬱鬱不得誌，孤負了此生抱負，倒是何故？”

“放手，再不鬆，一併抓了送官！”

陳三郎心一凜，猛地發明本身說很多，講錯了。

起家送陳三郎出門，目送對方遠去，猶自怔怔入迷，腦海不斷地閃出那兩句“國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

“我就是這麼想的，現在趁著空暇來到府城，拜探友朋，活動活動。”

前麵忽而一陣鼓譟，又有哭鬨聲，動靜很大，一些人跑疇昔圍觀，就聽得有人喝道：“公門辦事，閒雜人全數讓開。”

在周家廳堂上，雄平站在陳三郎身後，挺得筆挺，不過聽了一席話，雲山霧裡的迷含混糊，無聊得很。這時候，倒戀慕留在涇縣的螃蟹了。好不輕易出來，便甕聲甕氣隧道：“公子，要這廝賣力效力，何必費那麼多口舌？讓俺殺進莊裡，用一根繩索捆綁出來，諒他不敢不從。”

坐下來，又道：“恭喜道遠今科落第，高中解元，分量可不輕呀。我想想，我們南陽府，曆朝曆代，就隻出過三個解元，倒是狀元有五個。”

陸達目瞪口呆。rs

周分曹怔怔地看著他，彷彿第一次熟諳他一眼：以此子及冠之年，緣何能說出這些話語來？

出到莊外，陳三郎感喟一聲：他當下固然時運頗高，但命氣始終不敷，以新晉舉人的身份，哪怕是解元，也很難招攬到周分曹。人家好歹也是個進士，在宦海打磨多年的人，養氣煌煌，豈會等閒憑藉跟從？

陳三郎說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態，王朝亦然。國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自有更迭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