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又看了看朱翊鈞手上拿著的箋紙,說道:“第二道謎,依主子看……”
“那,現在該如何辦?”張鯨神采已是煞白。
從內廷供用庫到司禮監衙門,半裡路都不到。不一刻工夫,張鯨跟著杜光廷便走進張宏的值房。張宏在司禮監的職位僅次於馮保,屬於“亞相”。從司禮監的大門出去後,先要顛末一座長了十幾棵虯皮老鬆的院庭,再進入第二道門。入門今後,大院裡又套了東西兩座小院,東院是馮保的值房,西院是張宏的值房。這兩座小院互不相連,但後門都緊挨著碧波粼粼的護城河,河岸上榆柳成行,花畦擺列,在警護森周到瓦重簷的紫禁城內,這裡卻能看到蝶舞蜂忙的故鄉風景,實為大內最好的寓所。
“吵架如何的?看你那嗓門兒,倒像是打銅鑼。”張宏白了張鯨一眼,接著說,“你與呂興貴隻是普通的熟人,怎地曉得他去了雲南?”
“如果朕下旨以後,馮公公不平氣,又跑進慈寧宮去找母後,朕該如何辦?”
“小的哪曉得呀,瞧咱老爺的神采,倒不像是功德兒。”
“依主子闡發,這個‘非’字兒是個斷語,就是說馮公公的統統主張都是非分之想,皇上千萬不能受他擺佈。一個主子一心要節製皇上,這是犯了欺君之罪。”
“啊?”張鯨瞪大了驚駭的眼睛,嚴峻地問,“對張閣老,太後孃娘也有懿旨?”
左看三十一右看一十三合攏起來是三百二十三。
張鯨順手從篾籮裡拿了一個燒餅,一邊啃著,一邊走向值房,鄭守成追在他背麵喊:
才名猶是楊盧駱,
“恰是,萬歲爺高超。”張鯨滑頭地笑了笑,又道,“不知那老頭子弄出一個‘非’字來,是啥含義兒。”
“主子一條賤命早就交給了皇上。皇上不要說讓主子走,就是支口油鍋把主子炸了,主子也是歡暢的。”
打一字
“你有甚麼把柄落在馮保手裡?”
“禦膳房的馬三衛。當年隆慶天子爺最喜好吃他烹製的驢腸。小的將他請到咱衙門裡來做下這頓筵席。”
張鯨這才起家,一起恍恍忽惚走回本身的值房。比起張宏的小院,張鯨的值房要促狹很多。在他房下值事的十幾名文書差役,這時候還不曉得他們的主子已經大禍臨頭,都還聚在廳堂裡太重陽節打牙祭。見他出去,掌班鄭守成忙丟動手上拿著的一塊乾撕辣兔腿,拿起抹布擦了擦油嘴,稟道:
“這道謎不消你羅唕,朕早就曉得了。”朱翊鈞伸了一根指頭從茶杯裡蘸了水,在紅木大案台上寫了一個“非”字,說道,“你按數字兒從左向右念,是不是三百二十三?”
“老爺,方纔柳如春來過,說等著你疇昔吃酒。傳聞你有飯局,小的們就先吃了。”
打《書經》一句
打《四書》兩句
“甚麼事兒?”張鯨不解地問。
“主子朝夕帶在身上。”
“馮公公對你說的?”
“王不敢後,”朱翊鈞一邊反剪著雙手在屋子裡轉圈兒,一邊喃喃念著,眉宇間竟垂垂生出了殺氣。他抬眼看了看窗外,院子裡已是沉寂無人。朱翊鈞俄然舉起一隻手,那模樣彷彿是下定了決計。俄然他又把手放下來,擔憂地說,“朕也想先動手為強,免掉大伴的司禮監掌印,但是又有些驚駭。”
張鯨謝恩爬起來,抖抖索索坐到小凳兒上。朱翊鈞摸著生了淺淺黑髭的下巴,懊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