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拜完後，老夫人淡淡開口：“身子還冇養好，起來一旁坐下去吧。”

薛成嬌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地看老夫人神情，見她雖不露笑，但聞聲這番話時麵色稍霽，便暗鬆了一口氣，聞聲老夫人輕咳了一聲，才又緊著去回老夫人的話：“我聽表姐說溥四嬸領瑛表妹在您這裡，因怕委曲了表妹，才央表姐替我回句話，想來您麵前請個安。”

薛成嬌這才四下看了一圈兒，但見坐著的隻要她阿姨潤大太太與四房的溥大太太，崔瓊和崔瑛兩個都是站在一旁，她那裡還敢真坐？便往崔瓊那邊挪了幾步，站定不坐。

待入了屋中，劈麵正對一張大紫檀雲紋雕花桌，桌上左置一隻飄綠翡翠琉璃全品貔貅辟邪獸，右是蓮花牡丹紋玉香爐，爐上正青煙縷縷，薛成嬌深吸了一口細心品了一回，爐中燃的是三勻香。

薛成嬌深吸了口氣，定了心神，跟著長安進前去。

薛成嬌還不及四下環顧打量，已經有小丫頭捧了胭脂色金線繡花鳥的蒲團放在她腳邊，因而她提了裙襬跪下去，恭恭敬敬的朝章老夫人叩首施禮。

長安噯了一聲扭頭看了一眼成嬌，又看看金陵，才從門前繞著路往西配房那邊去了。

那邊崔瓊怕她說的不成人疼似的，湊上前來，剛叫了一聲祖母，被老夫人一個眼神瞪的收了聲。

金陵引著她從其間繞到前麵去，過了十六扇剔紅嵌百寶刻蝙蝠紋的屏風，背麵就是章老夫人平常所處的客間。

再順著青煙看上去，掛著的是劉鬆年的《天女獻花圖》，再側目擺佈各有黃花梨三足幾，上各置有一隻天青釉暗刻紋的雙耳瓶。

薛成嬌臉上仍舊是笑，滿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女人該有的天真爛漫：“我也冇想那麼多，隻是感覺不能叫您跟阿姨難堪。我跟崔瑛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鬨，她一時失了分寸罷了，但是溥四嬸過來請罪，阿姨如果為了我得理不饒人，豈不是傷了跟四房的和藹嗎？您是做長輩的，更不能為了我一個外人，脫手懲罰她們了。”

老夫人便滿口叫著好孩子，又把成嬌往懷裡帶：“誰說你是外人的，既住進了小雅居，就是我們崔家的人。不過今次你想的卻很對，你阿姨要為了這個跟瑛丫頭計算，傷了一家人的和藹，傳出去太刺耳了，何況......”老夫人丟了半句話，又收了聲，笑著叮嚀，“今兒早晨我這裡上新菜色，你跟你表姐一起過來，恰是養身子的時候，該好好補一補。”

見了她跟在長安的身後，金陵笑著與她見了個禮，倒冇先迎著她入內，反而同長安叮嚀：“正巧你返來，去打盆水，五女人哭花了妝，老夫人說欠都雅，叫她淨麵。”

溥大太太這會兒還冇醒過味兒來呢，一頭霧水的還要回話，潤大太太再不對勁，總歸不能再挑她們的錯，見她不上道，唯恐她招惹老夫人不歡暢，就起家禮了禮，推了溥大太太一把，笑道：“我送你出去。”

“這話又是如何說？”章老夫人歪靠在七屏式圍板羅漢床上，她左手撐著頭，手肘枕在雲錦軟枕上，右手手裡握著串老綠翡翠珠，時不時的轉兩下，這時問了一句才翻眼皮再當作嬌，接著問，“她推你下水，你反倒特地跑來我這裡，說怕她受委曲？”

薛成嬌清楚瞥見金陵的眼底閃過一絲讚美，不露聲色的揚起笑：“金陵姐姐帶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