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個疼法?疼得短長嗎?”金嬤嬤趕快墊腳抬頭看去。
朱氏的日子,一向都過得不大好。
“女人,這……”
可朱氏咬牙哭著說,死也不能拋下她。
若生頰邊的笑意垂垂變得淺淡:“究竟是你們已經蠢得連話也聽不明白,還是太太的話底子就不必聽?”
天寒,現在又是半夜,該歇的早就都歇下了,值夜的婆子偷懶,水並不大熱。
她看看朱氏身上披著的鬆花色柿蒂紋披風,鬆垮垮的,顯見得是倉猝間胡亂一披,未曾細心機過。又見她垂著眼不敢上前來,身邊掌著燈的丫環亦離得遠遠的,彷彿底子冇有將她這新太太放在眼裡,若生不由得斂目深思起來。
擺佈她隻賣力遞信,旁的一概不睬。
話雖未明說,可實實在在是在為朱氏拋清乾係。
“冇事冇事,我下去看看。”朱氏見是她,倉猝點頭,抬腳要親身往灶上去。
她自幼又被姑姑嬌慣壞了,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得,當著仆婦們的麵下朱氏的臉,也是經常的事。可偏生朱氏從不著惱,連眉也不動一分,就像底子冇受過她的欺辱普通。
她如果隻拳頭,朱氏那就是一團棉花。
若生內心開闊,便也不避她的視野,隨即道:“都彆愣著了,天寒地凍的,站在廊下做甚麼。”
至於背後如何想也曉得。若生的生母段氏在孃家雖不得寵,卻好歹出身永定伯府,但是朱氏卻隻是敗落戶出身。人都是見風使舵攀高攆低的,見她不過如此,便連府裡的丫環婆子也都猖獗起來。加上又有若生這不成器的縱著,一個個愈發冇了端方。
老是不得勁……
可現在想來,她卻隻記得若陵那小子坐在冷炕上哇哇大哭的模樣,心疼得緊,想他得緊。
是以若生一向冇有將她視作母親,於她而言,朱氏就是個莫名其妙呈現在連家的討厭鬼。很長一段時候裡,她都感覺世上再不會有比朱氏更討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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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舊事,若生的心頭像是堵了塊石頭,沉甸甸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若生也隻見過一回她聲色俱厲的模樣,那還是在她要朱氏帶著幼弟若陵悄悄離京的時候。
若生的幾位伯母嬸孃,也都是對朱氏瞧不上眼的,平常不肯理睬。
金嬤嬤是府裡的白叟兒,奶大了連二爺不提,在雲甄夫人跟前也是頗說得上話的人物,她原對朱氏並冇有太大不滿,可這一回也還是忍不住不悅了。
但因人是雲甄夫人親身定的,故而倒也無人敢同若生普通,劈麵給朱氏尷尬。
她最後一次見他時,他還隻要三歲,話已說得極利索,解起九連環來比她都快。那一日,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朱氏。
但幼年的若生總不知戴德,隻覺她是用心噁心本身,從不承情。
值夜的丫環亦是重罪,可到底不比朱氏犯的錯。
連二爺是個癡的,雲甄夫報酬其續絃,說白了也隻是為的找個能近身顧問他的人。可朱氏同連二爺睡在一間屋子裡,大半夜的卻叫連二爺跑得冇了影,竟連小我也看不住,留她何用?
她對待若生的體例,一向是謹慎翼翼的,連說話也不敢大聲。
朱氏愈發不敢吱聲。
影象中,朱氏始終數年如一日的待她,會因她一句冇有胃口親身下廚做飯;會為她親手裁衣做鞋,噓寒問暖;會在她抱病時,日夜陪在床邊,親孃大略也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