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瞧見若生出去落座，笑著見過先生，又泰然自如地同長房的兩位堂姐酬酢問候，她就垂垂繃不住了，提著隻狼毫在紙上亂塗，一麵冷嘲熱諷起來：“三姐竟另有準點來聽課的時候？我如何覺著這坐在一塊都有點陰沉森的，背上直竄冷氣呢？”

他就從懷裡取出個包成一團的東西來。

吃了一隻腿，連二爺眼巴巴瞅著第二隻，想了想卻塞給了若生。

她在古琴上，的確很有天稟。

――這是“掃晴娘”。

因著崔媽媽的事，她見若生非常不喜。又兼四太太表情不佳，轉頭為點小事斥了她幾句，她就全將賬算在了若生頭上。

若生定睛看去，荷葉包的，皺巴巴，色彩灰綠，應是去歲曬乾了存儲的。因存得好，這會嗅著另有股淡淡的暗香。她抽抽鼻子，問：“這是甚麼？”

“怕您凍著了呀……”朱氏還真順著他的話正端莊經答了。

朱氏在旁笑著說：“二爺一早叮嚀廚房特地做的。”

他雀躍隧道：“下著雨閒來無事吃燒雞多好！翅膀給我吃，腿也給我吃……”

“……”

朱氏沉吟著，就讓人去取了剪子跟紙來，冇一會便剪出個小小的紙人來。小人兒一手拿笤帚，一手拿簸箕，模樣古裡古怪。連二爺盯著看了幾眼，道：“像院子裡的小丫環掃地！”

擱了宿世，若生鐵定摔了琴拂袖就走，可現在老誠懇實聽著隻覺忸捏不已。

若生閉著眼側臥著，滿腹苦衷，翻來覆去地翻攪著。

正巧，這日又下了大雨。

一下雨，四周便隻聞得劈裡啪啦的雨打芭蕉聲，至於平常喧嘩的人聲，彷彿反而都隱去了。

連二爺將東西往案上一擱，三兩下剝開去，道：“燒雞！”

抱著如許的動機，在世人眼中一貫非常怠惰的若生愣是冷靜將幾冊書給囫圇翻閱了一遍。

她一向在想，玉寅兄弟既是林家的家奴，那當年那些事是不是同林家脫不了乾係？可轉念一想，彷彿又不大對。畢竟當年四叔打著識時務為豪傑的名不顧親情道義，冷心冰臉地將他們趕出平康坊後，他本身也式微得甚麼好。

若生看著，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若生想不明白，隻能一步步往下走。

幾位堂姐也是各自溫聲安慰，多練練就是了，現現在不過手生罷了。

若生就笑，又遞給朱氏。

她頭回瞥見如許的紙人，也是出自朱氏的手。

顏先生留在連家擔負西席，少爺教，女人也教，隻傳授的東西不儘不異。男丁們將來是要了局走宦途的，學的是大事理，女人們學的則不必如此晦澀，除卻讀書認字寫詩作賦，閒暇時也跟著學些琴棋之技。

唯獨五女人對勁洋洋彈了一曲又一曲，昂著小下巴斜眼看若生，鼻孔都快朝天了。

連二爺一起跑來，就是為的同她一道吃，早已垂涎三尺。因而一家三口就圍坐在炕上聽著雨聲吃起了燒雞，再點一壺茉莉香片，倒像是若生夢裡的場景。

往年春雨貴如油，本年卻下成了瓢潑大雨，嘩啦啦從夜裡響到了天明，仍落個冇完。

他厥後，成了誰？

待到她抱了書去聽顏先生講課時，顏先生實在大吃了一驚，一張老臉皺巴巴的，半天冇回過神來。在場的幾位堂姐妹，亦都唬了一大跳，隻當本身是白日裡撞了邪，就差探頭朝窗外去看今兒個這日頭是不是打從西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