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腔調微寒：“大梁立國不到百年，朝堂固然混亂，但黨爭兩方權勢都根底未穩，隻需鼎新舉仕軌製，再師法大越，衝突便可等閒化解。”

他聲音雖小，卻在沉寂的大殿中清楚可聞。

她不敢多言大越，而以大梁國情含沙射影。

陸昭聽罷笑了一聲。

謝柏儒坐直了身子，暖和笑道：“五殿下無妨再談談變法。”

她清冷的嗓音不卑不亢：“先太子是因謀反才被正法，並非是因為違背逆臣之意，也並非因先帝信不過變法之效。”

她將後話生生吞了歸去，可那一個“但”字卻還是落入了謝柏儒耳中。

陸昭聞言一笑，笑發問之人愚不成及。

她彷彿是當真不解其意般，悄悄蹙眉，“五皇妹話中間術不正之人，是指世家？”

刮骨療毒，盤根究底，她是要肅除世家、清除朝堂！

皇嗣當中竟有此等人物，及笄之年參透兩國前路，如何現在纔在國子監中拋頭露麵？！

女學選試給這位五殿下試成了激辯群儒，恰好麵對如許一道略不留意就要被扣上逆黨帽子的議題，她還答得行雲流水，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本公主隻是遴選此中之一，公子若想切磋，大可翻閱大理寺卷宗，而不是在此吹毛求疵、決襟曲解。”

韋明城一頓，初見陸昭時淬冰般的目光已然消逝不見，眼中隻剩驚奇之色。

大梁黨爭之勢根底未穩，而大越世家倒是數百年基業。

那人沉吟半晌，厲聲道：“依五殿下的意義，先太子謀逆倒是皆因那些罪臣苦苦相逼？這豈不是為逆黨擺脫嗎？”

方纔出言之人被懟得神采烏青，彷彿氣急，低聲嘲笑道：“抵賴之術！頻頻逆勢而言，不過是想博個‘直臣’的名聲罷了。”

她聽罷頓時擺出迷惑的神情，無辜道：“先太子雖死，變法猶存。我所言之人，天然是因禁止新法而被皇祖父按律措置的逆臣，三皇姐如何說是世家呢？”

那話中的隱含之意，怕是合座以內，隻要謝、韋二人能夠刹時瞭然。

陸昭信然抬眼，“古往今來，多少報酬皇位紛爭不休，乃至引發天下大亂。先太子雖已身處東宮，但或許過分迷戀權勢，或許早已等不及父死子繼，總有諸多啟事。”

見三公主被嗆了聲，來不及多加思慮，便立即有人辯駁道：“五殿下說逆臣違背變法乃至先太子謀逆，那難道是見怪先皇識人不清？”

“好！好一個五殿下！”謝柏儒跺動手中柺杖，神情衝動。

陸檀卻勾了勾唇角。

她並非是想為逆黨擺脫，而是底子上就感覺先太子不成能謀反。

現在先不言如何變、何時變，隻這一番見地，便足以讓她通過選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