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宮中寂寂知名的野草，走至大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端陽公主，也曾大權獨攬、朝野側目，終其平生卻落得了現在這般結局，她怎能甘心？

陸昭懶惰地抬眼，昔日那張冠絕大越的惑人容顏，現在已熬得雙頰凸起，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慘白。

她打量著那道頎長身影，突然嘲笑：“裴硯璋，我是大越五公主，天潢貴胄，不是裴家的少夫人。”

半晌，隻聽吱呀一聲，裴硯璋命人推開了沉重的牢門，安閒抬步走了出去。

深宮大獄內，燭火暗淡，塵灰滿地，劈麵而來皆是濃厚刺鼻的血腥。

“老邁，駙馬爺和江公公來了。”

“你兩夜無眠，又究竟是慚愧不忍，還是怕等我化作了厲鬼來找你索命？”

“芊芊她對你仁至義儘，我也隻求給她妾室之位，而你永久還是裴家的少夫人。我們三人本能夠像人間平凡人家般安度餘生，陸昭，是你太不曉得好歹。”

裴硯璋神采僵住了，他不耐煩隧道：“端陽，我所做的統統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何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明顯她纔是這朝堂當中翻雲覆雨的執棋手，世人卻隻看得見陸漣的雄途大略。

腳步聲漸行漸遠，陸昭身側卻空無一人。

在她被陸漣囚禁於此的三個月裡，裴硯璋以叛變本身賺取的功勞，得來了他夢寐以求的權勢職位，和與柳芊芊賜婚的聖旨。

她凝眸道：“你憑甚麼以為我會答應我的駙馬朝秦暮楚，憑甚麼以為我會自降身材，乃至充作外室，與彆的女人共侍一夫？”

“你說的為我好，是指負心背誓、納柳芊芊入門，還是指你連同陸漣一起，欲將我除之而後快？”

幾道被人用過的殘羹殘羹擺在空中上，牢門外，獄卒們瞧著她的暗澹模樣，笑得非常隔懷。

陸昭不做理睬，隻笑得清冷酷然，“你們一個靠著我在朝中站穩腳根，卻反咬一口；一個背信棄義，害死了宋鶴引，又將柳家滿門送入詔獄。”

五年以來，她構造算儘、步步為營，拚了命地對他們好，替那二人揹負了統統的罵名，終究將六皇弟扶上了帝位。

裴硯璋看著陸昭現在瘋顛的模樣，眼底閃過了一絲嫌棄，更絕身邊人和順可意。

毒酒穿腸破肚，五臟六腑灼燒般的難耐，陸昭隻覺喉間一刺，噴出一口腥甜。

彼時，柳芊芊就無辜地站在裴硯璋身後，抽泣著求本身不要難堪她的三郎。

饒是如此，世人仍不斷地讚歎新皇宅心仁厚，顧念姐弟情深。

不甘滿心真情錯付，不甘滿腔策劃落空，不甘讓無恥小人啃儘她的骨肉安度餘生——

“端陽，聖旨雖下，但你與陛下向來姐弟情深，隻要你低頭服軟，再將權歸上，此事定然還會有轉機，你莫要再冥頑不靈了。”

陸昭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眸中已儘是冷酷與淡然。

長熙元年十仲春初三，定京大雪紛飛。

但裴硯璋隻冷冷打量著她現在的模樣，唇邊閃現出一抹嘲弄，“你瘋了？”

白衣遍染鮮血，她倒在這都麗堂皇而又如囚籠般的深宮中，恍惚的雙眼瞥見裴硯璋神情裡的冷酷，和柳芊芊眼中倏然綻放的稱心。

那不容置疑也無需質疑的話語，驚得四周躍動的燭火黯然明滅。

那些日日夜夜盼著她死的人，現在又該有多麼暢懷。

她從未感受過半分人間親情，連最劣等的奴婢都能夠對她動輒吵架，是以，寧妃與六皇子陸漣隻是略施冒充，便填滿了她心中統統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