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遠侯將禦賜的年菜遞給邊兒上人,宋管家恭恭敬敬抬雙手接過,幾經展轉纔到了廚房裡,裝盤裝點送入花廳。
抬眼望,人聲鼎沸,四周張燈結綵。雖不是十五,長街上卻已經有很多賣花燈的小販。惶惑燈火如畫,將半邊黑夜照得通亮。行人來往不斷笑容如花,一家子有說有笑從她們跟前顛末,一個小女娃騎在父親脖子上,一隻小手拿糖葫蘆,一隻小手拿泥人兒,不知聽了甚麼感覺歡暢,咧開嘴咯咯地笑。
“哎哎,安放心心跟姐姐前麵,溜著彎兒看美女就成了,廢話真多。”華珠不耐地打斷她,取出個荷包子拋起來又接住,半眯著眸子道:“我看你就是膽量小,這點兒出息!被髮明瞭怎地,父親還敢把我們如何樣?瞧你這怯懦如鼠的德行。”
侯爺還待開口,孫芸袖卻含笑出來打圓場,從旁替三郎全麵道,“三郎隻是偶然之過,侯爺何至於發這麼大的火?東西冇摔冇碰便不算犯諱諱,侯爺指導一二,足以令三郎長記性了。”
“……”明珠扯著臉皮嗬嗬地乾笑,心頭髮虛得短長,也不敢吱聲,隻能任由華珠拉著走。孫氏手持窗花抬眼一瞧,兩個纖細嬌小的影子跑得緩慢,銀鈴叮叮鐺鐺響個不斷,很快便看不見了。
這聲音悄悄的,軟軟的,嬌柔中有恐嚇的意味,即便在喧鬨的人聲中也能教人刹時辯白出來。
明珠父親無有兄弟,三位姑母也遠嫁高河營城等地,以是趙府的除夕遠不如許多高門熱烈。她眼兒微轉,隻見白氏姨娘仍舊單獨開桌,一小我坐在四君子大屏風的另一頭,看上去孤零零的,形單影隻。
禮書最是尊師重道,聞言頃刻蹙眉,壓著嗓門兒正色道:“你這是甚麼胡話?為學莫重於尊師,師者,人之榜樣也!先生授業,你不長進也便罷了,還在背後肆意編排,實在過分!”
承遠侯府有兩道門兒,後門不及正門堂皇,是供丫環仆婦們通行的,扼守的仆人小廝也隻要兩個。明珠華珠藏在簷廊的廊柱背麵,探首打望一番,各自拾起兩塊石頭在掌心掂了掂,眼神上一番來往,便卯足了力量將石頭朝兩個方向扔了出去。
兩個孩子聽了麵色大喜,連帶那頭的白姨娘也受寵若驚,倉猝起家向主母孫氏伸謝。禮書著的是時下文人皆喜愛有加的廣袖大袍,直起家來揖禮,一個不留意,寬袖幾乎將華珠麵前的玉筷子拂落。
孫氏端起金鐲細細觀賞,將刮痕的形狀同位置都支出眼底。她麵色稍變,掀起視線,目光從程家外甥女的小臉上掃過,邊兒上侯爺略蹙眉,微微傾身道,“如何了?”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孫氏聽得蹙眉,不由問道:“刮痕?如何會弄上刮痕呢?”邊說邊伸手去接華珠手裡的金鐲子,“華姐,給母親看看。”
出了侯府,明珠懸著一顆心纔算險險落下來。
四女人依言將手鐲遞疇昔,悄悄朝明珠挑了挑眉。明珠心頭嘲笑,美麗的麵龐兒上卻一絲不露,眸光不著陳跡地掃了眼程雪懷,眼底掠過一絲寒意。
“幺寶自幼膽量就小,怕生得很,不敢出府的。”久珠揣動手爐輕柔回聲,“長姊不必擔憂。”
疇昔趙府有兩位姨娘,柳氏還能與她搭個伴兒,現在柳氏被趕出府門,白姨娘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這個時候,她猜阿誰暴虐的表妹必然悔怨死了吧。冇見地的鄉間丫頭,貪便宜都貪到她們頭上來了,真是自作自受。來日方長,上一世阿誰蹄子害她的,她必然會更加地償還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