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能幫我喚醒憨叔嗎?哪怕隻要短短的一刻也行。”顧青的神采一向很安靜,冇有氣憤,冇有吼怒,語氣輕柔如一縷掠過平湖的輕風。
工匠們聽話地四散開來,宋根嘴唇囁嚅,欲言又止,迎上顧青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宋根頓時渾身一凜,也低著頭走遠。
顧青深深看了宋根一眼。之前傳聞再差勁的大夫多少都有一門壓箱底的看家本領,現在宋根的這一針,約莫便是他獨一的看家本領了吧。
他畢竟低估了民氣,代價是憨叔的命。
顧青跪坐在憨叔身前,幫他撫去一縷亂髮,低頭握住他那冇有溫度的手,悄悄地陪他度過生命裡最後一刻的光陰。
作為一個多少有一些當代醫學知識的人,顧青曉得憨叔挺不了多久,他的致命傷底子不是額頭的傷口,而是砸在頭上的那一棍,那一棍力道實在太可駭了,再堅固的頭骨也難抵擋,此時的憨叔,已非常靠近腦滅亡的狀況了。
工匠們麵麵相覷,紛繁點頭。當時一片烏黑,唯有憨叔與他們正麵相遇,可離得實在太遠,底子冇人聽清兩邊說了甚麼。
世事多變,禍福無常。但是橫禍為何非要降到這位無辜的儉樸的白叟身上?
顧青很自責,自責為何未幾派一些村民在窯口輪番巡夜,為何不將憨叔留在村裡過宿,為何不對那些能夠呈現的危急提早做出預判和安插。
湊到憨叔耳邊,顧青的聲音低如私語:“憨叔,奉告我,是誰害了您。”
顧青神采烏青,沉默地看著這統統。
四周的工匠們垂垂從高興中復甦過來,因為他們看到顧青的神采,他的神采毫無高興,因而統統人都明白了,所謂的“死不了”不過是一句好笑的夢話。
宋根滿頭大汗,仍不放棄地給憨叔的傷口上敷藥,或許是憨叔頭部的血已流得差未幾了,血終究被止住,宋根兩眼一亮,倉猝又抹了厚厚的一層藥泥敷在額頭上,細心察看了一番,發明血終究不再流出了,宋根有力地癱坐在地上,暴露虛脫的笑容。
顧青趕到山上時,姚貴堂等人早已冇了蹤跡。
血止不住地流,一把草藥剛敷上去,頓時便被鮮血衝散,宋根仍未放棄,一邊敷著藥一邊催促中間煎藥的人,一碗藥湯很快端來,宋根托起憨叔的後腦勺,試圖將藥灌進憨叔的嘴裡,憨叔已冇了認識,死死咬著牙,藥湯全流出了嘴外。
憨叔奮力吸了口氣,胸膛的起伏有些短促,嘴唇不斷張合,顧青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他的嘴唇上,這一次,他終究聽清了,眼眶蓄滿了淚,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光輝了,神采看起來有種詭異的驚悚感。
地上躺著的憨叔撥出一口濁氣,眼皮仍未展開,但嘴唇不斷爬動,顧青心中一喜,看來是臨時規複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