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黯然感喟，這張臉真是……敗露不足，徒增加少煩惱。

殿內的絲竹樂聲垂垂靜了下來，明顯有人表示他們停下，然後顧青便聽到一個豪宕蕭灑的聲音笑道：“可算見到這位能文能武的少年豪傑了，顧青，抬開端來，讓朕看看，莫拘於俗禮，花萼樓是君臣同樂之地，不管在這座樓裡做了甚麼失禮的事，朕皆不罪也。”

李隆基召見顧青的處地點花萼相輝樓，很聞名的處所，這座樓在後唐之前，有“天下第一名樓”的美稱，與嶽陽樓，滕王閣，黃鶴樓，鸛雀樓並稱為天下五大樓。後唐以後花萼樓被毀於烽火，天下隻剩了四大樓。

顧青上前兩步靠近，發明沙盤做得分外精美，上麵竟然是長安城的地形，城內一百零八坊，另有東西兩市，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皆俱，沙盤上樓台閣宇，飛簷碧瓦，乃至另有一個個縮小了無數倍的陶俑小人，密密麻麻漫衍在大街冷巷，做得非常逼真。

中間的楊貴妃噗嗤笑出聲來，見李隆基獵奇望過來，楊貴妃乾脆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李隆基見她笑得如此高興，不由也笑了：“娘子為何發笑？有甚好笑的事嗎？”

顧青本日謝恩謝得有些煩了，可還是不得不持續躬著身道：“陛下與貴妃娘娘恩愛眷侶，可謂‘隻羨鴛鴦不羨仙’，臣以詩記之，聊表欽羨之萬一。”

李隆基彷彿矯飾普通朝顧青擠擠眼，笑道：“朕知沙盤之用後，尤感興趣，遂令將作監造出此物，顧青，你看看造得可還像樣？”

顧青看了一陣，不由衷心敬佩，躬身道：“將作監匠人技術高深，比臣所造的粗陋之物精美無數倍，臣佩服。”

楊貴妃扭頭拽著李隆基的胳膊搖了搖，撒嬌的語氣讓人酥了半邊身子。

“回貴妃娘娘，臣昨日午後到的長安。”

李隆基眼睛盯著沙盤，神情俄然變得陰霾，喃喃道：“此物委實奇異，如有朝一日，長安城內有亂賊謀反，朕隻在這沙盤上便知仇敵駐營布兵之處，一麵小旗插在沙盤上，便是一處伏兵，或是一場決鬥，果然妙極。”

顧青整了整衣冠，遵循寺人叮嚀的禮節，低頭斂目，躬身而入。

麵前的這位白叟便是李隆基？

李隆基陰霾的神情如東風化凍普通伸展開，哈哈笑道：“娘子說得甚是，不過此物留在宮裡，也算是看個別緻，或許無用，但風趣。”

當然不敢動。

李隆基頗覺不測埠道：“‘隻羨鴛鴦不羨仙’？好詩句！高宗年間有一名名叫盧照鄰的才子寫過一句‘願作鴛鴦不羨仙’，本日顧卿這句‘隻羨鴛鴦不羨仙’細細品來，僅隻竄改兩個字，彷彿比盧照鄰那句更得幾分伉儷恩愛之神韻，妙極！”

楊貴妃朝顧青看了一眼，掩嘴輕笑道：“顧青，你何日來的長安？”

李隆基又道：“你給朕的娘子獻過一套貢瓷梅瓶，上麵的詩句寫得頗佳，娘子說是你所作，朕非常賞識，哈哈，‘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詩句可不恰是說朕與娘子恩愛之情麼，此詩若能傳後代，朕與娘子的恩愛嘉話亦可傳後代，為這首詩故，朕送你一套宅院亦無不成，不算逾份。”

花萼樓是李隆基即位後下旨營建的，這座樓不是為了楊貴妃而造，而是為了李隆基的幾位兄弟，按禮法，當年應當即位的是李隆基的兄長，睿宗先帝的嫡宗子李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