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圖笑著戳他一下,又反過手為他解開了束髮的粗麻白布。她以手為梳為兄長通暢著長髮,倒是不嫌棄那觸手的微潮:“明日一早便可梳洗淨麵,到時候還是我麵如冠玉的兄長。”
第51章
公主踏出殿門的門檻時,門外響起了齊刷刷的衣袖摩擦聲。
在例行公事的九推九拒以後,因著喪父之痛和國務繁忙而形銷骨立的新帝終究鬆口,接管了朝臣們的跪諫。
“臣傅硯之,領陛下旨意營私主入殿。”傅硯之一絲不苟的跪在公主的腳前,而他的身後跟著的則是皇兄早就遴選出來的少年才俊。
兩人齊齊跪在明德帝的棺槨牌匾前,將裁剪整齊的明黃紙錢一一丟入耐久不滅的火盆中去。那香燭紙錢燃儘以後生起的灰燼被一股氣流托著迴旋而上,一向飄盪到了大殿的上空消逝不見。
簡簡樸單編了個辮子,又迴旋在頭頂,用剛纔拆下的白布緊緊紮好。
薛雲圖學著兄長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頭,前去了天極殿另一處偏殿梳洗。作為大夏獨一的公主,她有充足的資格站在那金殿之上最顯眼的位置,看著她的兄長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
一樣的話在他們幼年時曾聽過無數遍,在他們還被明德帝養在天極殿中的幼年時,大的小的全都不肯夙起聽課,便是這尖細又溫和的聲音不厭其煩的將他們喚醒,服侍著梳洗著裝,送到了經世大儒的講桌之前。
這還是薛雲圖重生以來第一次穿戴的如此持重,九層衣衫層層疊疊的壓在她的身上,依著身份特質的金絲朝冠勒緊了她的髮髻,將那火鳳披掛上身,金燦燦的底紋透過銅鏡都能晃花世人的眼眸。薛雲圖親手捏了赤紅的口脂點在唇上,還未真正長成的絕色容顏在這身朝服映托之下儘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嚴肅。
兩人就這麼悄悄依偎在一起,不動也不言。
她站起家伸開雙臂,由著宮女為她套上最後一層號衣。
“父皇。”薛密的聲音帶著怠倦堆集下的乾澀,“三年不改父道……還請您寬恕兒子在您走後便要撤回您曾經的旨意。”
趙德水還是垂著頭,尖細的嗓音中帶著哽咽,接下了這個像是架空他的叮嚀:“老奴謝過殿下。”
因著守孝的端方,這很多日來不過簡樸的擦洗換衣,還未到蓄鬚年紀的薛密已是一臉的短鬚,配上因著剛纔的行動非常混亂的頭髮,倒真跟他說的普通狼狽極了。
“皇兄。”素手執壺,薛雲圖將兩人茶杯斟滿,“mm敬你,願你此生安樂快意。”
她也會跟在兄長的身後,看這新一世的海晏河清,亂世江山。
隻是薛密。
隻要在骨肉血親的mm麵前,他纔是一個再淺顯不過的哥哥。
這天下最高貴的兩小我,此時不過是一對失了父母相互取暖的幼獸,此時這殿堂中隻要他們兄妹和已忽然長眠的父親,再冇有一個躲藏在體貼之下處心積慮等著看他們笑話吞噬他們血肉的外人。那素色的衣袖被淚水浸濕,微微暗沉了下去,被門隙間透過的輕風吹過,帶來夏季徹骨的寒涼。
兩人就如許依偎著,直到天光將明。
殿門彆傳來了趙德水熟諳的嗓音,那尖細卻帶著奇特的溫和的聲音讓他們同時紅了眼眶,不過在殿門開啟之時全都規複了普通。
明德帝的期間終將結束,在臘月中旬的一天,新帝將在百官與臣民的諦視下穿上龍袍帶上九重冠冕,成為這個天下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