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氣候還是好得叫人悵惘，秦素隻睡了半宿好覺，卻也未見疲意，晨起打扮時，鏡中麗顏映著曉色清寒，恰是芙蓉如麵柳如眉。

能夠說，對於這個被安插進府的人，秦素一無所知。

身為女子，活在這世上有多少艱钜，秦素再清楚不過，宿世的她在塵凡中一身泥濘，見過了無數紅顏亂世飄萍、委落灰塵的苦楚與無法。

秦素自瓦罐裡挑了些前日采買的白芷粉，摻在麵脂裡抹了手臉，便叫阿妥端了張凳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待明日福叔從城署返來，阿豆盜竊錢物、背主出逃的罪名，也就坐實了。另有那三卷珍本的去處，也將由阿豆這個“逃奴”一併承擔。

秦素蹙眉想了一會，長歎一聲，按下了心機。

失卻了家屬護佑的女子獨活於世，幾近是不成能之事。且以現在的局勢，隻怕這一步退下去，等著秦素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萬劫不複。

真正叫她悚然的是，此人早在佈局之前，便已在公開裡察看著她了，且整整八年按兵不動。

院子裡空空蕩蕩，也無甚花草樹木，空中上連塊磚都冇鋪，那泥地裡的氣味便冇了遮攔，和著秋風四下飄散。

若僅是如此，秦素還不會感覺如何。

本日上午她在小樹林兜了一圈，便是仿著阿豆的筆跡，給鄭大留了信，約他今晚於菜窖見麵。

再接下來的賣書之舉，便是為次日報官打了個伏筆。

她被本身嚇了一跳，攏了心神下來，複覺好笑。

這一夜，無人曉得秦素去了那裡，又自那邊而歸。

秦素深恨本身宿世胡塗。

阿豆的死，其來有因，也自有其代價。不過，隻她一人死還是不敷的，為了福叔與阿妥，秦素必須找一個萬全的體例。

秦素闔上木門，深深地吐納了一息。

宿世在隱堂苦學諸技，有兩句話秦素記得極深：脫手殺人必須有充足的來由；死人的代價偶然漂亮日人。

一念及此，秦素便覺頭疼欲裂。

除了這些微光彩，宅院兀自寂寂，荒涼如郊野。

也不知是不是多活了一世，現在的她，竟有種想要終老於野的動機。

那一晚，措置好阿豆的屍身，秦素便又換上了阿豆的衣物，看天涯曙色微明，便去莊口晃了一圈。

這除了證明這二人膽小包天以外，也從另一個側麵證明，她這個所謂的秦家六娘，連下人們都不買帳。

也能夠，這統統真是林氏安排下的，借庶女的手把人帶進府，企圖是對於其他更有威脅的人，比如……西院？

她宿世最思疑、亦最悔恨的嫡母林氏，真有這般心機與手腕？

地上的足跡已經擦去，散落的酒壺與瓷碟亦皆收起，燭台償複原位，便連那根小蠟燭，秦素也已換了新的，蠟燭的是非與此前分歧。另有油甕，她以小塊磚石敲出裂縫，再將裂縫處轉到了後背，倚牆放好。

秦素立在階上，最後一次環顧菜窖。

阿妥替她梳了兩條長辮，簡簡樸單垂落肩頭，青綢襖、素綾裙，湖藍絲線纏纏繞繞，便有梅花在裙角悄悄開著，走動時，若隱若現。

陽光暖暖地照上身來，秦素眯了眯眼，冇出處地，生出了幾分倦意。

宿世的她在桃木澗路遇“能人”，當場便嚇得暈了疇昔，底子無需阿豆用藥，整整一起人事不省，直到回府方纔醒轉。期間她底子就冇瞧見救她的那人，隻知有一俠士相救，而過後林氏也從未提過有人入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