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前頭馬車裡的薛允衡亦在發楞。
“郎君還在想紫微鬥數?”跽坐於薛允衡中間的文士問道。
清而弱的聲音,像是不敢大聲語,態度卻還風雅。
多數是陳國都城,乃國中文風最盛之地,自是有無數能人,精於法術的也不在少數,卻從未有一人能像那小僮的師尊普通,每一件事都能占準,乃至能切確到一些纖細處。
他此次是奉秘旨南下,身邊侍衛無不是以一當百的妙手,不成能有人潛至他身邊而不被髮覺。
前幾日他們掩了行跡,悄悄潛入符節縣查探環境,當日傍晚歸程中,偶遇了一名受傷的陶姓老者。
他的馬車並不見得有多豪華,亦是玄漆壁、草蓆墊,唯多了一套茶具與兩部書,另有他攤放在膝頭的幾封函件。
這第二封信的內容很獨特,像是燈謎,隻要九個字:
略略安定了一番心境,她推開車門,扶著阿栗的部下了車,也不可遠,隻於車旁立定,遠遠地朝著薛二郎的馬車行了一禮:“如此,多謝薛郎君高義,六娘願與郎君同業。”
江氏乃陳國大士族,江氏家主江奉先更是名流,官拜三品仆射,乃是清談時的“通難”雅客,舉國聞名。
自陶老走後,薛允衡因少了一名知音,便有些百無聊賴起來,不經意間想起那日秦素所贈函件,遂叫人捧來,可巧那上頭的第一封信,便寫了當日的日期。
以薛家的家世,想留下一人並不難,但若薛允衡真如許做了,便也失卻了士族風采。因而他隻得佯做不知,任由陶老安閒分開。
秦素亦不必他回話,扶著阿栗重新回到了車上。
桃者,陶也,兩字恰是諧音。
此人能為之大,不由得薛允衡不正視。
薛允衡微有些訝然地看了看她,卻見她服著斬衰、固執木杖,青紗冪籬垂膝,立在車邊,竟然很有幾分清冷蕭索,與他部下彙集來的諜報大不不異。
陳先生合掌於膝,感慨隧道:“郎君說得不錯,便是精通《周易》的江仆射,隻怕也一定有這般高深。”
薛允衡本就對儒家學說極其傾慕,立時便將陶老引為知己,而陶老亦對薛二郎的分歧流俗格外喜愛,二人竟成傾蓋之交。到最後薛允衡便親口相邀,請陶老入府講《論語》,不以門客論,而是以待之以夫子之禮。
這位陶老彼時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描述非常狼狽,然卻舉止安閒、淡然自如,見了薛府車馬亦不覺得意。薛允衡深覺得奇,便起告終納的心機,不但請醫救治,還待之若上賓。
薛府二郎的聘請,世人少有能回絕的,可這位陶老卻恰好婉拒了,且於前日留書一封,飄但是去。
小女孩從未曾見過薛二郎那般的人物,此時一臉的驚為天人,瞧著更加傻氣起來,被敲了一記也未發覺,還是捧著臉發楞,秦素見了,更加笑不成抑。
廳不聞,蟲有屋,切一刀。(注:此處燈謎合用於繁體字)
薛允衡當即動容。
做人總要滿足。薛、秦兩家的職位,有若雲泥之彆,薛二郎能切身出來講兩句話,已經是非常有禮的了。
未幾時,馬車便又動了起來,秦素細細感知了一會,發明薛允衡倒真是君子,竟將她的馬車放在了當中靠後的位置,前後襬布皆有侍衛與健仆相護。
深山馳名流,歸路遇桃花。
薛允衡撩開車簾,略掃了秦素一眼,淺笑點頭:“女郎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