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五間正房聳峙於漫天雨線中，飛簷鬥拱，氣勢恢宏，內裡的牆壁上張滿了白幡，西風掠過，白幡鼓盪不息，全部天下一片縞素。

這幾年來，太夫人年齡漸高，精力已大不如前，便將一應田產、鋪麵及管家權皆交予了林氏，而磚窯與瓷窯這兩宗大的財產，則交給了鐘氏打理。

秦素立在原地思忖半晌，非常乾脆地兩眼一翻，朝後倒去。

現在的她已然站在了靈堂前的甬路上，若就此分開，亦屬不孝，林氏必會就此大做文章。

因而，不知從何時起，下仆們便開端以“東院夫人”、“西院夫人”彆離稱呼林氏與鐘氏，僅從這稱呼上的各種忌諱，便可知兩院之間的景象。

大功喪期一過，秦世章便與林氏成了親，三個月後林氏便有了孕。為子嗣計，太夫人又馬不斷蹄地為秦世章納了四房妾室，長房納了盛氏與徐氏；二房納了夏氏與蔡氏。

她一麵思忖著，一麵抬腳便欲往左邊偏門而去，驀地心念一轉，又收住了身形。

這般考語，倒是秦素始料未及的。

秦家幾近是重頭來過，暮年根底已不複存，故秦府中的氣象便總缺了些穩厚，統統的人與物、物與事，瞧來都是薄的、淺的，輕飄飄地落不到實處，便連那梁上的朱漆也亮得那般刺目，那轉角與廊柱間，便也有了股油汪汪的味道。

秦素盯了他一會，俄然有些厭倦。

許是上天看秦家不幸，接下來的十餘年，秦家可謂順風順水、子嗣浩繁。秦世章宦途暢達，年紀輕簡便官至郎中令，升遷有望；膝下後代撤除早夭的不算，加上族兄秦世宏的兩個孩子秦彥端與秦彥雅，總計一十三人。

士族端方，唯有正妻、男丁與嫡出之女可於正房大靈堂哭祭，並接管客人的記念。而像秦素如許的庶女，是底子冇有資格呈現在這裡的。

一行人方繞過影壁，哭聲驀地便大了起來，刺鼻的香燭味盈人耳目，細細的雨絲打濕了青煙，白幡在風裡翻飛。

仆人尚是如此，這些仆人自是更無章法可言了。

秦素淨淡地往棚屋方向看了一眼。

宿世的她甫一進府，便被馮德引至此處。她見這裡設了靈堂，也冇問個究竟便搶上前去哭拜，卻被馮德滿麵難堪地勸了返來。

她癡癡地望著那飛動的白幡，遵守著身材的本能，漸漸地往前走去……

甬路上驀地一陣擾攘紛繁，彷彿熱油鍋裡濺了水，縱使馮德禦下有方，冇讓動靜鬨得太大，畢竟還是將靈堂中記唸的客人轟動了好些。

秦素垂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袖。

這此中，並不包含秦素。

馮德垂眼躬身立在身後，對秦素的行動毫無反應。

不過，人一多了，是非便多，一夫兩妻本就極易滋長衝突，二房鐘氏是先娶的、大房林氏又占了個“長”字，兩房妻室誰也不肯意去做阿誰“二夫人”。

她有些怔忡起來，宿世各種、此生所見，驀地交叉於一處，讓人辯白不清是夢還是真。

她還走不得。

與秦素影象中一模一樣的畫麵。

她轉眸往四周望瞭望，靈堂兩旁搭著粗陋的的棚屋，棚屋內除草墊外再無彆物。

不，不該再往前去了！

馮德過後向林氏辯白，說他隻是路過正院，想要帶著秦素自偏門轉進東院，卻未想秦素俄然衝疇昔哭祭，幾乎鬨出笑話。幸得二孃秦彥婉過後描補了一番，將之歸於秦素路途勞累，這纔將場麵轉圜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