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她終究還是將它帶在了身上。她已經記不清了。

那隻承擔，秦素厥後扔了。

秦素垂眸想著苦衷，不知不覺間，身邊又多出了兩個矮矮的小人兒：八歲的五郎秦彥樸臉兒圓胖，大眼睛黑黝黝地如同寶石；六歲的七娘秦彥柔皮膚細白，彷彿瓷人普通。

此事並不宜於經過她的口說出，就算她說了，林氏也還是思疑，倒不如再等兩日，由旁人親身去太夫人跟前分辯。

年近三十才生下這麼一個兒子，林氏自是疼到了骨子裡，抱著愛子掂了掂，便柔聲地問：“冷不冷？餓了麼？”又問奶姆：“昨晚睡得可好？”

秦素的心底出現苦澀，垂垂伸展至舌尖。

林氏對勁地點了點頭，又摟著秦彥恭軟語哄了好一會，方叫奶姆抱了他下去。

秦素搖了點頭，卻並不開口。

林氏自見了他，麵上便亮起了一層柔光，再不複蕉萃的模樣。她垂憐地將秦彥恭抱在懷中，眉梢眼角皆染著笑意。

“二姊，六妹。”有人喚了一聲。

秦素對她笑了笑，腦海中閃現出宿世最後一次見秦彥柔的景象，彼時的秦彥柔已近十歲，出落得清秀可兒，一手繡技尤其出眾，傳聞是她的生母徐氏親手教的。

這一世，秦素是不會再去隱堂了，她想，這膝傷還是早早治好為妙。

“都起來罷。”林氏蕉萃的臉上撐起一個笑，號召小輩們坐下，又叫奶姆將秦彥恭抱了出來。

“四姊好。”秦素向她行了個禮。

秦彥貞點了點頭，又打量了她兩眼：“黑了些，太瘦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淡的，神采更是淡近極無，語罷便靜肅立在了秦彥婉身側。

秦彥貞隻比秦素大了幾個月，卻出落得娟秀，身量比秦彥婉還要高些，麵孔表麵肖似林氏，唯眉眼間多了幾分澹泊，彷彿畫中仕女，有一種緩緩淡雅的風致。

垂垂地，她忘了本身的來處，唯偶爾半夜夢迴時，會想起那一夜蕭疏的星子與月華，會覺出胸口那一絲微微的熱。

說來也是怪事，秦府東、西兩院明爭暗鬥，連院子的名號都要對比著起，然小輩之間卻鮮少勾心鬥角之事，起碼宿世的秦素便未曾聽聞過，她想，這或許是因了太夫人及秦世章的兩重影響而至。

“請郎君與女郎入內。”青衣小鬟躬身施禮，擺列於屋門兩側

幼時在祠堂受了寒氣，實在並不算多大的傷，隻是林氏不知是忘了還是用心的，一向冇叫醫來治。宿世直到秦素進入隱堂，那隱堂的醫用了最淺顯的膏藥，貼了三個月便即病癒。

林氏的視野垂了下來，在秦素的身上悄悄一碰，便又當即轉開，彷彿瞥見了甚麼不該瞥見的事物普通，眉尖蹙起，飽滿的額頭刹時充滿了陰雲。

“如何不見阿豆？”她的聲音抑得極低，如同簾外壓抑而沉暗的天。

秦素轉轉意神，循聲看去，卻見四娘秦彥貞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一陣雨聲破簾而入，北風在屋裡打了個轉，涼意侵人，捲起座中幾方衣袂。

房間裡一片沉寂，除了她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便冇有彆的聲音。

她並不曉得秦彥婉厥後如何了。

林氏直直地望著窗外，眉間壓抑的情感幾近攏不住。

韶華如逝水，垂垂洗去前塵，很多的人來了又去，從她的身邊順次顛末，若蜻蜓點水、似寒雁穿潭，與她的生命悄悄一觸，便即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