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明這三字贈言之意，他卻還是做了安排，隻待過了年便會親身南下，去探一探黃柏陂的真假。

或許，朝中文武官吏並非不知，而是視若不見，乃至是推波助瀾吧。而那些私吞陳國土地與財帛的蛀蟲們，另有那些懷著不成告人的目標，暗裡募集田客、詐冒複除，令得國之徭役無人可服，而私兵數量卻與日俱增的老饕，說不得便是這些在朝堂上端方雅量，於朝堂下超脫超然的所謂名流。

他取出信紙，再一次展信細讀，一雙眼睛死死凝在上麵，似是要從那字句裡讀出彆的甚麼來。

薛允衡放下茶盞，探手在暗格中略略翻揀了一會，便將一封信拿了出來。

冰冷的茶汁濾過喉頭，在胸腹間澆下一片冷意。

薛允衡的臉上，垂垂地有了一絲苦澀。

這三個大字支骨嶙峋，每一個字皆力透紙背，仿若用儘儘力寫下的普通。

何鷹噎了噎，悶悶地應了聲“是”，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他怔怔地肅立半晌，移步來到一旁的書架邊，向著架上的某處一按。

他再一次地感覺悔怨。

他轉開視野，望著燭台上那一朵淡而微黃的光暈入迷。

清查田畝佃客的數量，催討稅賦、重整士族課田數量，打算朝廷與處所之間的政務配比，覈算複除者戶數並增加徭役佃戶，清算各地軍務，提調強軍駐守邊疆，此乃當務之急。

如果說，全部漢嘉郡另有一方淨土，那便是黃柏陂了。

他向著何鷹笑了笑，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明滅著奪目的光彩：“親兄弟，明算賬。賑災雋譽歸了薛家，錢自也應由公中出，明日/我便將賬交予父親，讓他還錢。”

先帝公佈的戶調試之政，弊端已然隱現，好笑中元帝一向覺得事小，底子冇放在心上，滿朝文武更無一人發覺到國之底子正在擺盪，陳國的官田與稅賦，正在大量地流入某些士族與朱紫的私囊。

“我並無瞞人的籌算。”很久後，薛允衡驀地開了口，語聲非常安靜，語畢抬眸看向何鷹：“你立即去尋青蚨、孔方過來，這兩個鬼頭定是躲在甚麼處所睡大覺。你給我把他們挖過來，我要核賬。”

薛允衡蹙著眉頭，怔然入迷。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醉仙樓中的阿誰青衣小僮，那皂紗下隱去的臉，曾無數次現於他的夢中。

這幾句話說出口，薛允衡像是終究鬆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怡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