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畫她也探頭看了一眼，真真是看一眼都嫌多餘，與其稱之為畫，倒不如視為小兒塗鴉。如許的畫，哪來的畫意？

鐘氏將衣袖一拂，麵上倒有了幾分不安閒，淡下了神情，三言兩語便將秦素在德暉堂慷慨陳辭那件事說了，又淡淡隧道：“……看在她無知粗暴的份上，也算是歪打正著幫了我的忙，這件事我便未與她計算。卻不想她竟還敢偷窺於你，本來竟是個外忠內奸的，倒是我小瞧了她。”

說完了這個字，鐘景仁便又有些入迷，一時候便未曾說話。鐘氏亦是無言以對。

“甚麼忠的奸的，小妹言語過分了。”鐘景仁啼笑皆非，看向鐘氏的眼神卻溫和了下來，帶著幾分寵溺，“你自幼便是如此，總愛將事情往壞處想。我倒是感覺，六娘一定心中有惡，觀其畫意，更是如此。”

見他說得慎重，鐘氏更加難掩麵上訝色，停了片刻方問：“長兄此話……當真？”

聽得鐘氏所言，鐘景仁卻顯得不甚在乎，揮了揮衣袖道：“這又是甚麼難事？隻要族學開起來了，總能尋到夫子的。”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沉聲道：“我倒要勸一勸你，你也需好生勸勸太夫人，切勿學那些所謂士族人家，一力去請甚麼名師坐陣、大手講習。依我之見，隻如果紮踏實實有學問、品性好的，便是寂寂知名的寒族後輩，亦可請來當夫子。秦家本就大富，沽名釣譽之舉，實當慎之。”

鐘氏聞言，立時便皺了眉，沉聲道：“真真好笑，仗著上回在太君姑跟前說上了話，膽量倒是越來越大了。”語罷搖了點頭，神情頗是不覺得然。

“畫意？”他話音一落，鐘氏已是訝然昂首，像是完整冇聽懂鐘景仁的話，張大了眼睛看著他：“六娘那般低劣的畫，竟然也有畫意？”

聽得此言，鐘氏倒又被勾起了一腔苦衷，歎了口氣道：“長兄說得何嘗不是？隻是……到底艱钜了些，就算族學開了起來，又往那裡去請夫子？”她的語氣有些黯然，意態低沉。

鐘氏聞言麵色稍緩，鐘景仁便又道：“那六娘小妹今後隻遠遠看著便是。相較於她，西院諸事才更首要，二郎與四郎皆是心性樸重的好孩子，你這個做母親的正該多多看顧，莫要再生彆事。我看二郎偶然失於輕浮，這上頭你要多下些工夫，別隻盯著他的學問，為人辦事上亦需多多提點。”

就算是秦彥昭，鐘景仁也向來隻以“中平”、“樸素”之語論畫，而秦彥婉之畫，更隻得了“清幽”二字罷了。

見她忙著解釋，狀甚切切，鐘景仁到底心疼自家小妹，便放緩了聲音道：“之前六娘察看我時，那眼神鋒芒內斂、不動聲色，我回望疇當年，她卻又是靈巧嬌怯。我心中生疑，這才提出要觀畫。須知畫如其人，一小我再如何諱飾心性，筆下畫作倒是騙不了人的。”

鐘景仁將衣袖一拂，不悅隧道：“你何時見我拿畫作開過打趣？”

鐘景仁又道：“我也會幫著暗中查訪的，如有合適的良師，必當薦來，小妹毋須多慮。”

鐘景仁卻慎重點了點頭，手撫短髯，沉吟隧道：“她的畫的確不能算好，然畫中之意，卻極是與眾分歧，二孃反不及她多矣。”

鐘景仁鬆開布簾，負著兩手，望向案上的一隻陶罐，麵帶沉思隧道：“我總感覺，六娘像是有些……”他蹙起了眉頭，似是在考慮詞句，過了一會方道：“……像是有些……與眾分歧，你約莫冇重視到，她曾於座中偷眼察看於我，那眼神，頗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