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泊岸,車馬早已籌辦好,世人走下船去,有幾個使臣不風俗微微搖擺的船麵,乃至有些暈船。
談笑間,下人打起簾子稟報說武陵王到了。
冬夜寒涼,秦淮河兩岸卻還是燈火燦爛。世家的大船、畫舫接連從河麵上駛過,內裡是夜夜歌樂的世家後輩。左邊酒家裡有胡姬旋舞惹得世人大聲喝采,右邊岸上卻有惡犬追著叫花子疾走過街,喧鬨不竭。
衛屹之隻是笑笑,安然接受了歌頌,並不做客氣。下人引著他在謝殊身邊坐下,他一昂首就看參加中跪坐著楚連,不由掃了謝殊一眼。
安珩抬手打斷他,衝衛屹之笑道:“秘聞此行天然是帶著誠意來的,那誠意就在官署以內,若武陵王情願,現在便可去見。”
本日來此之前,謝冉奉告了他謝殊故鄉也在荊州,更說丞相一向對他諸多照顧,非常上心,貳內心那點猜想便坐實了。
若非態度分歧,謝殊真想跟他做個朋友,真是知己啊!
謝殊心道,隻怕你不是敬慕,而是圖謀吧?嘴上卻笑著回了一句:“安丞相謬讚了,晉國地處南邊,那裡比得上秦國雄渾氣度呢?”
謝殊握著筆笑看他:“如何了?他們來了甚麼樣的大人物非要秘聞親身去見?”
秦國漢化嚴峻,雖與晉國對峙已久,卻對晉國風儀極其敬慕。幾位使臣見著如許一名流物,尚未扳談,先被其姿容傾倒了三分。
謝殊抬眼看去,有些不測。來人竟很年青,看模樣還不到三十,髮髻用一塊鑲玉紫綢束著,身著同色胡服,衣衿上刺繡著蓮瓣紋飾,從那素淨的色彩裡又多出幾分清韻來。他五官秀致,瞧著溫良,那雙眼睛卻分外懾人,看過來時像是窺測著民氣。
幾曲結束,世人撫掌喝采,安珩對謝殊笑道:“秘聞出身豪門,對樂律並不善於,也批評不出甚麼,實在忸捏。”
楚連倒像是毫不介懷的模樣,他接受恩德,也想略儘綿力,這是以往做慣的事,並不感覺那裡摧辱本身。
謝殊向安珩先容道:“這是秘聞的堂叔謝冉,此次貴國來使沿途安排,都是由他親手籌辦的。”
他感覺光榮,快意在如許的大師族裡,必然少受了很多苦,卻又感覺心傷,從當初阿誰鄉野丫頭成為權傾朝野的丞相,又豈是身披一件男裝就能辦到的。
元和二十八年冬,秦國使臣達到晉國。謝殊射中書監袁臨、尚書省右仆射桓廷、禦史中丞謝子元三位大臣全權歡迎。
幾位使臣這才曉得這位就是那傳聞中的晉國丞相,當即抬手施禮。謝殊掃了一眼,不動聲色。謝子元察看她神情,又對使臣道:“我國丞相已到,如何不見貴國特使?”
楚連臉上浮出赧然之色,低聲道:“多謝丞相,可小人做這些是心甘甘心的。”
先前在官署時,安珩宣稱此行是為締結友愛而來,要與晉國商談互通有無等事項,謝殊卻未焦急安排,先請他們好好歇息,第二日又特地在秦淮河上行船設席,接待世人。
楚連稱了聲是,左手按弦,右手固執竹尺擊打出聲。他技藝高超,曲聲連貫流利,連謝殊和安珩兩個音癡也像模像樣地聽了一會兒。
大船四周垂了厚厚的簾子,內裡燒著炭爐,暖熏舒暢。安珩坐在窗邊,視野從麵前美酒珍羞掃過,又挑簾朝外看去,隻感覺這真是個豪華吃苦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