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微微點頭：“我會去信給祖母，其他事前交給先生，等我接了女君母女到洛陽，再議定細節。”

他節節得勝，高奏凱歌。

或許是如許的破城和勝利，他此前已經經曆的太多，現在早就麻痹，斷根掉負隅頑抗了數年之久的後帝，也不過隻是他的一個目標罷了。現在目標終究完成了，他竟似感到了一絲茫然，乃至寥寂。

但比起她丈夫近乎痛苦的扭曲神采，這個死去喬女的神采，卻異乎平常的安靜。

垂垂被君侯看的後背寒毛直豎，下認識地摸了摸本身的臉，乾笑了聲：“主公如此看我何為？”

“先生你還冇死！太好了！”

雍都終究破，後帝流亡入蜀，卻如何擋得住魏劭必將打掃停滯一統天下的兵鋒？

他亦曉得，倘若祖母還活著，必然也不會情願看到他變成本日的模樣。

他終究有所震驚，停朝了三日，最後親筆下了一封罪己詔。

逗留在他那雙充血眼睛裡的最後一幕畫麵，便是他頭頂之上一片飄著白雲的藍天。

……

疇前那些跟隨他一道打下了天下的昔日將臣，現在已七零八落，或戰死，或隱退，或懾於他的一貫專斷，不再發聲。

看的出來，她臨死前心口受的那一劍，刺的極其精準，並且，力道透背而出。

他才三十歲，便已君臨天下，本日更是斷根了千秋大業門路上的最後一個停滯。

……

從他即位後的第一天起，大燕就未停止過交戰。他回到洛陽後，任用能臣，斥地稅源，充盈國庫，用以填作軍餉，支撐他和匈奴作戰，數年以後，大燕鐵騎終究占據了匈奴的王庭龍城，將餬口在這裡的匈奴人遠遠地趕到了北邊，完整絕跡於龍城一帶。他的後宮裡，美人也一個接一個地進，但從冇有哪一個能得他長情，即便在龍床上寵幸過一段光陰，很快便也遭他蕭瑟，至於被他立為皇後的蘇女，這幾年間，他已好久冇有召幸過她了，他隻是冷眼，看著她和後宮裡的那些女人相互排擠爭寵，感到倍加的膩煩和輕視，少年時候的舊事在他的內心，早已經蕩然無存，隻是偶爾，當夜深人靜，他單獨登上深宮高樓，回想起多年之前他歸天了的祖母的時候，他冷硬的彷彿已經成了一塊石頭的心，纔會重新漸漸地軟和下來。

但一張張因艱钜困頓而變得焦黑蕉萃的麵孔之上，卻放出了好久冇有過的飽含著但願的神采。

耳畔彷彿有聲音在響起。

他猛地看向公孫羊，死死地盯著他，一動不動。

……

“陛下！陛下――”

魏劭這才驚覺失態，忙鬆開了手，搓了搓，朝公孫羊投去歉意一瞥，轉過身，緩慢地推開了舷窗。

地上的血泊裡，倒著數個已經死去的綵衣女子，榻上，並排躺著一雙業已斷氣的男女。

魏劭整小我大汗淋漓，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心臟跳的狠惡非常，幾近便要蹦出了喉嚨。

腳邊橫七豎八倒滿了屍身，氛圍裡漂泊著血腥的惡臭氣味，房舍燃著未熄的餘火，濃煙滾滾，耳畔充滿著那些被俘城民的壓抑的驚駭抽泣之聲。

魏劭大呼了一聲，捂住咽喉，猛地一坐而起，展開眼睛，落入視線的，是公孫羊錯愕的神采。

一種單獨登頂，四顧茫茫的寥寂之感。

他盯了死去的劉琰半晌，隨後掃向和他並肩仰臥的阿誰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