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城,大內禁中。
天空陰沉沉的,積雪履蓋的田野上朔風吼怒,一片寂廖。兩條車轍延長的官道上,潔白的雪層被泥汙成了黃色,又被北風吹凍,麋集的馬蹄踩踏上去,收回一片咯吱咯吱的雜響。
封乾厚心中敞亮,並且已有這方麵的考慮,在旁回道“不急!不急!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到當時……天下一統,理清官製後推行新政,誰冒頭先打誰!東京那群官員,想要仕進他就得讓步,河湟、青海不是缺人丁嘛,多少都填得下!”
太後悠悠長歎一聲,麵露淒苦之色道:“先帝的子嗣也是柴翁之孫,一旦那一天到來,哀家和陛下總得有個說法。可那兩個孩子如何辦,留在宮內隻怕不平安,柴翁擬將接走,隱姓埋名藏於官方,就不知諸卿是何定見?”
“不就是周禮嘛?那就是狗屁!非要搞那麼一群小女人扭一扭就昌大了?到時我們就抽選三十六名軍士、三十六名小吏扭一扭,還是也是六侑之舞,誰他娘敢說個不是!這叫崇文尚武,正應時下所需!”
章鉞麵露淺笑,又道:“不……有些失勢被貶的,致仕的幾朝老臣,賦閒在家的老牌節帥,這類人良田千畝,多與處所大商勾搭,還與朝中廣有人脈乾係,乃至替朝中某些權貴運營財產,以此讓後代子孫持續仕進,得先從這類人清算起。”
“那是……致辭撰寫好了嗎?拿來我再抄兩遍,以免到時記不住!”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祭奠時要先致辭,這個是要唱歌一樣朗聲宣誦,到時有關中、關北很多官員趕去插手,這可不能話說一半忘了詞。
“州縣民政一團糟啊!這隨便一看就能看出來,豪族蓄奴、圈養耕戶到甚麼程度了,如果一縣一縣地清理下來,那要清到甚麼時候,得下猛藥啊!”
不想,其他四人皆沉默不語,還是王樸心直口快,回道:“當今是一動不如一靜,若出甚麼亂子,誰能包管京畿安危?”
眼下局勢奧妙,趙匡胤在宋州主動備戰,並截斷了汴河漕運,大練河道海軍,幸虧現在是夏季,東京並不缺糧,而開春後說不得另有大戰發作,範質心中也非常鬱結愁悶,但願通過郊祭再顯現一下朝庭的正統權威性。
“範公所言,哀家感覺有些事理,不知諸卿覺得呢?”太後倒是一臉安靜,彷彿對眼下的局勢一點都不擔憂一樣。
就在章鉞籌辦大祭黃陵、始皇陵、元日郊祭之時,範質、王溥、魏仁浦、王樸、韓通等人也在金祥殿覲見太後和小天子,商討著元日是否要郊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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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時候,還郊祭甚麼,禁軍去一半了,剩下一半也被搞殘了,軍心很不穩,若非有侍衛司在壓著,另有楊廷璋擔當著宮內宿衛,說不定哪天就出事了。就算是郊祭,真覺得憑著這個能和關中還價還價?人家李多壽早就已經放話,不要你禪位,本身退位就行了,還待如何樣。
“可來歲開春,章元貞回京如何辦?誰來安排!”範質一下就提到這個鋒利的題目,幾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範質一陣驚奇,柴守禮致仕已經幾個月了,這時候回京究竟是支撐天子呢,還是想乾甚麼。固然柴守禮是先帝的生父,但他畢竟是姓柴,不管如何也不能插手郭氏皇統的事,並且現在也晚了。
“咦……倒是不錯!先去其外援,再分化其內部,大事可期啊!”封乾厚捋須淺笑,歎道:“可話說返來,奪人財帛如殺人父母,如果反彈也不好辦,西北這盤根底是立國之本,十年以內還不能分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