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大鬆了一口氣——先是欣喜,夏臨淵這是撿了一條命啊!繼而迷惑,這廝在眾郎中的圍捕下,是如何跑出鹹陽宮的?
這亡國之君真不是好人無能的差事啊。
本來那夏臨淵宮外購置砒|霜,想到此事乾係嚴峻,不敢假於旁人之手。而砒|霜係劇毒之物,當今之世,刑法嚴苛,連坐成災,藥店多不敢賣。也幸虧這夏臨淵學過幾本醫術,知古籍中曾載從砒石中冶煉砒|霜之法①,因而尋到鹹陽四周寶穴核心,暗裡買了很多砒石,在家中閉門煉藥,煙燻火燎,煞是辛苦。卻不知,這統統早已落入趙高派來暗中監督的人眼中。
胡海目瞪口呆,這狗但是給灌了砒|霜毒酒啊!
“但先帝還是挑選了先滅楚?”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恰是鄙人老臣。”
他可太虛了。誰曉得哪一瞬趙高就想明白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穩的夏臨淵,趙高偶然久留宮中,草草一揖,便帶著世人分開。
李斯笑著舉起第三根手指,道:“本來我朝在西,若由西東打擊楚,要過淮河大片泥沼地,於我軍倒黴。不過此前,王賁水淹魏國都城大梁,一舉滅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線路。”
胡亥歎道:“現在看來自但是然的事情,當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他當然不曉得。”
酒保忽道:“陛下,您……您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成不察。”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時價楚海內鬨。此前五年,楚王負芻使門客殺死兄長楚哀王,自主為王。而楚王負芻的另一個兄弟,便是在我朝任禦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國名譽不亞於楚王負芻。”
話音剛落,殿外又跑來一名酒保,湊到趙高耳邊低語數聲。
頓了頓,他反應過來——夏臨淵這廝也太坑了吧!
“是的,先帝還是挑選了先滅楚國。”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版圖呐。”
趙成一噎,公然答不出。
中郎將趙結婚身領人去緝捕夏臨淵,倒是無功而返。
李斯也笑。
趙高急問,“去查他家的人呢?”
趙高垂目沉著道:“陛下息怒。小臣此舉, 意在為陛下肅除身邊奸臣。小臣早觀夏臨淵行動鬼祟,令人留意。此前他乞假兩日, 倒是購買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天子答覆,自問自答道:“這乃是製劇毒鶴頂紅所需之物。如此叵測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陪侍擺佈?本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於臣;異日他更肆無顧忌,卻又該向誰動手了呢?小臣一片熱誠,隻為陛下。小臣曉得陛下連日微恙, 不宜掌殺伐之事, 已大膽做主, 著人緝捕夏臨淵, 當場斬殺。”
“夠了!趙卿還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現在念來,驚心動魄。
胡亥又道:“楚國氣力並不弱。”
趙成低首道:“是我想淺了。現在如何辦?我聽哥哥的。”
李斯道:“這隻是定了攻楚的計謀打算。接下來,行兵兵戈,天然要選一名合適的將軍。”
趙高思考著點頭道:“陛下邇來實在奇特。”他從天子少時便從旁幫手教誨,更是推天子即位的第一大功臣,天子對他向來都堅信不疑、不加防備,如何驀地之間起了要殺他之意?這實在分歧常理。平心而論,嘗過權力的滋味,天子又昏聵偏信,他不是冇有起過取而代之的動機,但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運營三十載,樹大根深,豈能坐視他謀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將王離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