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抹了一把臉，不知流淌著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也不顧狗舍肮臟，俯身而入，將那一窩小狗兜在衣裳裡。他沉痛道：“將它好好安葬了吧。”

莫非他這一來，反倒還不如胡亥阿誰原主，不消三年，期年未滿就要死翹翹了？

那黑狗晃著腦袋，前爪剛搭上狗舍籠門，便一頭栽下去。

卻聽趙成氣喘籲籲道：“早在我們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酒保忽道：“陛下，您……您看……”

話音剛落，殿外又跑來一名酒保，湊到趙高耳邊低語數聲。

坐以待斃，絕對不可。

“那你的意義是要與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以後呢？”趙高詰問。

李斯道：“你也是來見陛下的？”

可惜李斯還是分得出輕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趙高急問，“去查他家的人呢？”

胡海順著他視野看去，暗道，不會吧——莫非本來的秦二世在趙高身邊還安插了人？也不對啊，冇人跟他聯絡過。莫非是環境告急，那人隻能超出他直接與夏臨淵示警？

叔孫通走近了，避無可避，咳嗽一聲，向李斯拱手問安，“見過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兒要麵見陛下麼？”

究竟上，夏臨淵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藥交給天子以後，就連夜腳底抹油溜了。

叔孫通能說甚麼？隻能帶著完美的淺笑，拱手道彆。

胡海目瞪口呆，這狗但是給灌了砒|霜毒酒啊！

是夜，胡海摟著一窩冇睜眼的小奶狗，在空曠廣大的龍榻上，擁著夏被，瑟瑟顫栗。畢竟他脫手毒殺趙高是究竟，而趙高誤覺得是張良背後教唆的，這讓疇前的純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虛。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過半晌便都嘔上來，吐出一灘灘黃紅相間的帶血雜物。稍止了嘔吐，那黑狗強自支撐著站起來，盤跚著還是要往殿外去。

剁成肉醬？秦朝砍人都這麼殘暴麼？

趙高一徑問下去：“挑明以後，若想活下去，便隻要當場弑君一條路了。但是再以後呢？外有王離掌兵，內有李斯擅權，居中另有馮氏父子不動如山，你我當如何自處？”他這番詰問，不像衝著趙成去的，倒像是衝著本身來的。

現在胡海聽趙高說得清清楚楚，既曉得毒物出自夏臨淵之手，又曉得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敗露。胡海神采慘白，心道當日不該自比於漢獻帝衣帶詔之事，那漢獻帝但是事敗被殺了啊。

胡亥傷了左肩，太醫把他左胳膊也給吊起來了。

“甚麼？你說他已經捲了行囊、鎖了家門？”趙高猛地起家，掃視著本技藝下這幾個親信，是誰泄漏了風聲？

這亡國之君真不是好人無能的差事啊。

“夠了！趙卿還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趙高在眾郎中的拱衛下回到府邸。書房隻剩了趙高趙成兄弟二人。

胡海作忍無可忍之狀, 一掌拍落趙妙手中酒杯，玉器落地, 碎作殘片，酒液四濺, 煞是出色。

狗的本性, 對於入口之物，都要先嗅過，纔敢嘗試。現在嗅得酒氣辛辣, 那黑狗那裡肯喝？掙紮扭動吠叫間，將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本來那夏臨淵宮外購置砒|霜，想到此事乾係嚴峻，不敢假於旁人之手。而砒|霜係劇毒之物，當今之世，刑法嚴苛，連坐成災，藥店多不敢賣。也幸虧這夏臨淵學過幾本醫術，知古籍中曾載從砒石中冶煉砒|霜之法①，因而尋到鹹陽四周寶穴核心，暗裡買了很多砒石，在家中閉門煉藥，煙燻火燎，煞是辛苦。卻不知，這統統早已落入趙高派來暗中監督的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