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不過是謹慎行事。”趙高固然言辭還算謙虛,倒是表示兩名酒保上前, 一抱狗,一掰開狗嘴。
究竟上,夏臨淵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藥交給天子以後,就連夜腳底抹油溜了。
天子一怒,大殿上頃刻間冷寂下來, 眾酒保跪地不敢出聲, 唯有些許灑落在案幾上的酒液滴下來, 滴答聲如急雨,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忽聞犬吠之聲,倒是那被強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擺脫酒保牽著它的狗繩;它渾身顫抖著,卻還是拚儘儘力想往殿外奔去。
本來那夏臨淵宮外購置砒|霜,想到此事乾係嚴峻,不敢假於旁人之手。而砒|霜係劇毒之物,當今之世,刑法嚴苛,連坐成災,藥店多不敢賣。也幸虧這夏臨淵學過幾本醫術,知古籍中曾載從砒石中冶煉砒|霜之法①,因而尋到鹹陽四周寶穴核心,暗裡買了很多砒石,在家中閉門煉藥,煙燻火燎,煞是辛苦。卻不知,這統統早已落入趙高派來暗中監督的人眼中。
話音剛落,殿外又跑來一名酒保,湊到趙高耳邊低語數聲。
趙成問道:“哥,此事清楚是陛下欲殺您。您為何要誣捏張良為幕後主使?”
這亡國之君真不是好人無能的差事啊。
“夠了!趙卿還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趙高一向波瀾不興的麵上,終究顯出了驚奇之色,“你說他跑了?”
莫非他這一來,反倒還不如胡亥阿誰原主,不消三年,期年未滿就要死翹翹了?
趙高一徑問下去:“挑明以後,若想活下去,便隻要當場弑君一條路了。但是再以後呢?外有王離掌兵,內有李斯擅權,居中另有馮氏父子不動如山,你我當如何自處?”他這番詰問,不像衝著趙成去的,倒像是衝著本身來的。
趙成低首道:“是我想淺了。現在如何辦?我聽哥哥的。”
胡海大鬆了一口氣――先是欣喜,夏臨淵這是撿了一條命啊!繼而迷惑,這廝在眾郎中的圍捕下,是如何跑出鹹陽宮的?
趙高竟然點頭,沉痛道:“陛下一片熱誠待他,他卻與大逆罪人張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醬都冇法贖清他的罪惡!”
中郎將趙結婚身領人去緝捕夏臨淵,倒是無功而返。
而大殿當中,等趙高檔人分開以後,胡海才覺出腿軟來,扶著案幾緩緩滑坐在地上。
狗的本性, 對於入口之物,都要先嗅過,纔敢嘗試。現在嗅得酒氣辛辣,那黑狗那裡肯喝?掙紮扭動吠叫間,將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趙成一噎,公然答不出。
趙高在眾郎中的拱衛下回到府邸。書房隻剩了趙高趙成兄弟二人。
趙高思考著點頭道:“陛下邇來實在奇特。”他從天子少時便從旁幫手教誨,更是推天子即位的第一大功臣,天子對他向來都堅信不疑、不加防備,如何驀地之間起了要殺他之意?這實在分歧常理。平心而論,嘗過權力的滋味,天子又昏聵偏信,他不是冇有起過取而代之的動機,但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運營三十載,樹大根深,豈能坐視他謀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將王離等人。
卻聽趙成氣喘籲籲道:“早在我們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你說他比來愛逛宮殿?愛逛宮殿、愛逛宮殿……”趙高揣摩半響,不得方法,“唉,此後當謹慎行事,相機而動――待我查出陛下竄改的本源,再做籌算。你著人看緊鹹陽宮表裡,非論何人要見陛下,都先報我處。凡觸及陛下,事無大小,悉數報於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