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紹歪頭想了一回方道：“從未曾傳聞延安主和趙駙馬家在洛陽建過彆院。”又笑道：“延安主生性簡樸，約莫不肯做這費事事罷。”

我道：“也不是甚麼奇事，前人有從哀鴻裡招人修壩、挖井的，阿耶阿孃命令從流民裡募兵，都是這個意義，隻不過他們是為公，修園子是為私罷了。”苗神客為了拍馬屁，在我跟前讚過母親這個主張，說是一舉數得，他的確是飽學之士，讚美母親時博古引今，洋洋灑灑，彷彿母親是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經濟學家似的，聽得我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宿世有很多人覺得前人笨拙，穿越者隻要仗著本身遠超期間的見地隨便出個主張便能所向披靡、四方頓服，卻不知前人雖一定有先人那些實際，卻也早已總結出許很多多的實際規律，比方這工商之法，不說陶朱公、桑弘羊那樣的人物，便是本朝的幾位度支尚書，也已是深得此中三味，偶爾在父母前麵說上幾句，父親和母親也常常能舉一反三，量其情度以用其言。

她看了我一眼，伸手擦去我眼角的淚痕，淡淡笑道：“我可甚麼也冇說。”

我聽她數了一圈，忽地想起來，問：“冇有延安長公主家麼？”

我順著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公然見河道較之昔日要狹小了，放眼一望，入目不是雕梁畫棟，便是飛簷壁角。我們本日將獨孤紹也叫了出來，她見我們對洛水上的樓閣感興趣，便掰動手指一一道：“那是令媛大長主家，那是嗣齊王家，那是冀王家，那是武定公家…”

我見她們懵懂，倒又覺無趣，斂了笑道：“罷罷，說了你也不懂，天不早了，我們回宮去罷――十六娘，崔娘子的病還未好麼？上回明顯已能起家了，看著像是並無大礙？”

我見她一會嚴厲，一會又笑得如許，有些摸不著腦筋，因她笑得確然光輝，倒也不再究查，又笑道：“你才說內書堂借書要賄賂博士？如何不來看我的書呢？若我那邊冇有，叫小我去內裡拿一本就是了，隻說是我要看，了不起我也隨你看一眼，還能有人說你甚麼！”

韋歡見我似在沉思，便本身走到橋邊擺佈張望，過了一會，又走過來叫我：“二孃你看，現在洛水上建了很多樓閣了。”

韋歡隻是看著我笑，笑一會，又推我：“二孃彆不滿足，多少人想學這些還學不來呢。不見內書堂裡那些人，看個書還要賄賂博士，背得《急就章》，便能選九品，如二孃如許能作詩屬文、誦經通史的，真是鳳凰普通的人物了。”

我被她撫得心頭狂跳，突地又想起心頭掛念好久的一件事來，也把手壓在她手上，囁嚅著道：“阿歡，我…我問你件事。”

一提到這個我就活力，頓足道：“日日天不亮就起來背謄寫字，學上三四個時候不說，旬日裡好輕易休一日，之前還要旬試，旬試不過，還要罰我抄書留堂，如許學習，學問還不長進，那我真是癡兒了。”宿世七日裡歇息兩日、冬夏有假，想學甚麼，上彀搜一搜就有，不想學甚麼，能夠翹課、能夠上課打盹，可現在不但時候如許緊，還要學那背起來就覺好笑的《孝經》和內則內範，聽老先生們將統統活潑風趣的汗青和對話都講授得一板一眼，併兼修神神道道的玄學、花裡胡哨的梵學、累死人不見長進的書學和簡樸初級卻永久冇法跟徒弟解釋明白的算學，悄悄巧巧“端莊上學”四個字，裡頭含的真正滿是我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