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厚德早笑眯眯應了,宋、馮二人見他如此,倒不好回絕,當下我便命廚房治了一席,又叫來家中伎樂歌舞為樂。那兩個新羅婢一個善琵琶,一個善腰舞,兩個矮奴善滑稽,也都喚了來演出。
琵琶才興,就見門口報:“駙馬返來了。”卻見鄭博一起到門口,遠遠便笑道:“傳聞二孃設席請人,不知請的是哪一名?”見了宋、馮兩個便是一怔,再向內瞥見柳厚德,便略略沉了臉。
我下認識地緊了緊衣裳,這行動似有些激憤了他,他向前一步,哈腰將手撐在榻上,兩眼直直地盯著我:“若公主不想與我做伉儷,那也輕易,明日我就上書,請與公主和離。若公主還想做這伉儷,便多少顧及下我鄭氏家門。”
我遊移少頃,到底還是悄悄地點了點頭。
洛中宅第看著不大,高低也有二三百人,再有財賄和鄰裡、親戚的來往,上門行卷、投帖,以及州、縣送來的牒狀,足足費了我一日工夫才措置完。倒是看完才發明一日裡竟冇用飯,忙命人端了果飲給他們三個:“一時忘了,倒叫你們三個在這裡乾等一日,天已晚了,就一道用飯罷。”
我冇有答覆他,隻是捏住茶杯,悄悄動了幾動,道:“那朱妙兒,我已書交洛陽縣,將她一家放逐荊州。”
比擬宮中,現在我更情願稱本身的宅邸為家。
我冇推測他會如許說。我本覺得朱妙兒與他結識也有幾個月了,他能連續旬日都住在她家,多少也該有些豪情,誰知他曉得那一家被放逐的動靜,卻隻是問瞭如許一句,考慮半晌,才又道:“你不怨我?”
三人如列班普通擺佈站定,柳厚德搶先將家規之背誦、接駕之籌辦略敘了一遍,接著由宋佛佑與馮世良各敘職司,一是將我不在時宅中該嘉獎懲罰之人一一列出、申明啟事,二是將他們各自分擔之事的大抵章程情秩說了一遍,三是將他們本身保舉的人手連同大家經曆皆向我說清,最後又由柳厚德將租賦、故鄉、莊地、俸祿等事略述了一遍――我一時髦起,讓他將整年的宅中支出匡一個“預算”,比及年底再行決算,本覺得這是件新奇事,誰知他卻說此事朝中年年都做,又向我保舉了幾個好算學的為賬房,此次回家,第中第一年的預算已然有了,列成厚厚一本,詳細到每一文錢。彆的宅中統統財物職員也已經登記在冊,一共抄了三份,一份給宗正寺,一份我本身看,一份他們賬房留著備用。
他驀地仰了抬頭,再看我時麵龐發白,眼角發紅,答覆卻極之利落:“好。”
鄭博在禮部坐堂,家中無“主”,看上去卻還是井然有序――柳厚德率兩員屬官及十餘主事將我迎入大門,宋佛佑、馮世良兩人則領內宅中人及侍童、宦官、掌通傳刑賞之人在內迎候。
主仆之會,氛圍本就算不得輕鬆,鄭博又沉著臉,席上就更加難了。
我曉得他為何如此,本日回報事情的時候我便命人將簾幕撤去,至今也冇掛上,我們這席上男女宦官各自混坐,又叫了伎樂歌舞,可算是毫不避諱。但是我並不籌算向他解釋,麵上一笑,道:“駙馬返來了。請入坐。”早有侍兒又在我中間倉促增設一席,鄭博雖是不悅,卻還是依言入坐。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幾度張口又遊移,到最後才歎了一聲,伸手來牽我的手:“二孃若真故意,之前的事就不要說了,我們伉儷…今後好好過日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