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笑看我道：“原冇備你的飯，隻好自我的裡撥一份出來, 若吃不飽, 午後再命她們多上些點心。”

當初獨孤紹的上疏便提到邊貿三策，說要開放闤闠與胡人貿易、藉此彙集動靜，官府出麵建立商行、委任親我之胡商為行頭、監查胡人勢態，以貿易之利拉攏、分化胡人諸部族，現在崔明德卻更進一步，提出朝廷大開邊貿，高價買入、低價賣出，讓之以利、動之以勢，使胡人以經商為利、遊牧為苦；由朝廷緩緩勾引，專選幾地，使胡人行商者堆積，構成牢固聚落，今後懶於牧獵、逐步內附；凡是胡人所善於者，比方葡萄酒、鷹、犬、金銀器，都要設法律人偷師，學得技藝在手，而凡觸及醫藥、耕作等民生必備之物，則謹防死守，不得賣入胡地，務使胡人在醫、藥、茶、農、築、冶等事上依靠我中原產出；凡中原豪侈之物，或白送或賤賣，必然要使之在胡地風行，待使外藩首級引為民風、將攀比習為常事，朝廷輸出這些豪侈之物，不換錢帛，卻換草料帳篷皮裘等民生必備之賤物，胡人生性蠻橫，行事鹵莽，很多首級待部民、奴婢如同牲口，又是以賤物互換，必定為了一己之私，大肆打劫，長此以往，首級們坐擁豪侈之物而部民無生存所需，到了夏季，牛羊無草料、部民無裘襖，邊地又少醫藥，必致胡兒疲弊；除了豪侈之物，朝廷還可多贈或多賣醇酒美人與諸部落，需求時乃至能夠選一多量美人前去和親，這些人不但會帶去樗蒲、雙陸等打賭遊戲，還要不竭向胡人鼓吹中原所不屑之思惟……總而言之，崔明德字字句句，都務在使胡人上層耽溺遊樂、不思進取，基層則朝不保夕、無以餬口，到時朝廷或皋牢部民使與首級相爭，或死守城池坐等胡人凍餒，或予以少量援助而令部族相爭，都可坐收漁利，這主張可算是絕妙，模糊地竟似有了後代貿易戰的感受。可我一想到這背後是多少性命鮮血，便覺脊上一涼，好一會才收了奏疏，拿眼去看母親，她一向悠悠哉哉地吃著火鍋，見我看她，又夾了一筷子肉到我碗裡：“你這吃法倒是不錯，他日宰相會食也可嚐嚐這體例，邊吃邊聊樞秘密務，倒是很熱烈――隻盼仇家的幾個不要吃著吃著潑人熱湯水。”

母親道：“你又突發奇想，出些希奇古怪的主張了。”

我閉了閉眼方道：“這主張於胡人極殘暴，真用好了，胡人是以而死者恐怕不止萬計，但是卻可令邊陲安寧、戰亂不生，救下我大周無數戍邊將士的性命，使我大周無數子民免於妻離子散、埋骨他鄉之難，以他國子民之死，活我子民之命，是以又可算仁慈。”

感激：

我驚詫昂首，母親抬眼一笑，將筷子放下：“你看了這麼久，除了這主張很好以外，就冇有彆的想頭？”

我沉默了好一陣：“這主張，既殘暴，又仁慈。”

我道：“獨孤紹辦事有方、勤力屯田，最可貴是不藏私心，阿孃冇有看錯人。”

我笑道：“阿孃不信嚐嚐。”命人將菜盤取來，亂七八糟地擺了一桌，內裡恰穿了窄袖衫，便將外袍一除，將一把菜扔進鍋裡，母親看得蹙眉，舉箸在我手上一敲：“冇個彆統。”

母親笑意益深：“是麼？可據她說，這是自你當日奏對時的主張纔想出來的，她非常附和你的說法，感覺兵戈拚的乃是國力，而非兵員，以是出的主張，個個都是對準了胡人的遊民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