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來時,汝州刺史引見的十來位士子已經各安閒案旁坐下,他們中年最小的看著比我還小一兩歲,年紀大的也不過二十七八。
樂聲停止,大師都連續停了筆。父親卻不叫人收試卷,隻一個一個點人起來念,唸了幾篇都不中式,到李睿那篇的時候,隻聽開篇是:
我憂愁地蘸了一筆墨汁,歎著氣去看題目,入目標那一行卻甚是熟諳,細心一看,竟是上回母親叫我做的策論。隻不過當時母親冇規定體裁,也隻消四十句便好,這回卻限定要做賦——不過這也難不倒我,韋歡暗裡裡早就替我擬過一篇駢文,此次試賦又冇限韻,將那篇文章改一改,便很能夠看了。當時我怕母親不對勁,還偷偷地去找崔明德批評過韋歡的那篇文,崔明德本覺得是我作的,話裡話外將我讚了幾句,說固然文辭不甚可觀,但是立意卻甚新奇,在十二歲的年紀看來,已是可貴。待曉得是韋歡作的,便更稱奇,蓋因我與她都是自小馳名師教誨,韋歡倒是自學成才,是以作文的年紀雖比我還大一歲,卻實屬不易。我本覺得崔明德謫仙一樣的人物,該是不食人間炊火的範例,冇想到她該還價還價時便當機立斷,這類時候還能考慮到韋歡的家道,不免對她刮目相看。
母親笑了:“我曉得,這是韋歡替你作了,你還叫崔明德改過的。”
母親歎了口氣,將我喚疇昔,將我摟在懷裡,我貼在她胸口,以極低的聲音道:“阿孃,這篇…不是我作的。”
我聞聲如許讚譽,越感覺內心不是滋味了,頭壓得低低的,不住地看著本身的腳尖。
父親捏捏我的下巴,笑道:“這是端莊的考較,不是你們小女孃家混鬨,叫她們來做甚麼。”我剛纔還怕被叫去考較,這會卻對父親的重男輕女有些不忿起來,再說,叫我的伴讀是小女孃家混鬨,那叫婉兒了局,莫非就很端莊麼?母親似是看出我的不滿,招手讓我坐在她身邊,摟著我道:“好都雅。”我便隻好坐著,不住吃點心。
高延福奉承一笑,發展著出去,我目瞪口呆地望著母親,母親卻隻悠落拓閒地拈起一塊點心,遞在我嘴邊,我愣愣地張口接了,嚼了幾下,母親無法地搖點頭,伸手擦掉我嘴邊的點心屑,俄然又笑道:“兕子想不想也了局去做一篇賦?”
我正要回絕,卻見母親推了推父親,道:“三郎,不如叫兕子也去?”
孝動天鑒,仁開日華。
父親咳嗽一聲,道:“不必說這麼多,開端罷,本日隻試捷才,以一支信香為限。”
教坊奏起遊宴的樂曲,諸位叔伯姑母早在樂聲中與父親母親談笑晏晏,隻苦了我被趕過來作文。
這流杯亭是本年新建的景色,引溫湯為曲水,繞亭稀有十丈見方。因水是溫的,本就比彆處要和緩,四周又搭起帳幔,帳角、案桌之下也都置著火爐,便更不冷了。
貼經便是考背書的本領,是統統科目中最輕易的一項,那兩個年小的讀書人倒冇甚麼定見,婉兒反而直著身子道:“陛下,妾請試賦、詩。”
母親抬了抬手,便有人將我的試卷接疇昔,遞給母親,母親伸開看了一眼,笑道:“寫得不錯。”叫人把試卷四方傳閱,諸位叔伯姑母都說可貴,便是幾個士人要了去看,也紛繁獎飾,有幾個方纔不屑與婉兒同場的都對我拱手說“不亞鬚眉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