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雋驚奇的咂嘴點頭,上官雪萸臉上的笑容散去,神采凝重地望著二人。顧朝瑉連番受辱,怒而摔杯,瓷杯在地上開出一朵白花。
玓瓅綿綿的嗓音再度響起好似載滿桃花的流水那般纏綿纏綿:“自那以後,小女便日夜思念公子,感念公子與高樓之下脫手相救。我雖不知公子身份,乃至不知公子姓甚名誰,長相如何,但玓瓅曉得公子有一顆熱忱之心,慈悲之懷,像您如許一名救人危難,惜花護花的君子值得玓瓅瞻仰傾慕。”她酡紅的雙頰像含苞待放的粉紅月季,有著純情而堅毅的少女奇特的嬌羞。
她抱著琵琶,又邁步走到楚雲汐麵前,兩眼放出奇特的光芒,好似黑夜中閃動的明珠普通燦爛:“我雖幸運逃得昇天,免於欺侮,卻被其派來的殺手所迫,走投無路之下隻得跳樓以保明淨。是公子救了我。我曆經存亡磨練,回想起之前也有些知情識相的年青公子,他們固然肯為我一擲令媛,為博美人一笑而大獻殷勤,可多不過是些貪花尋幸之輩。”
顧朝瑉終究忍不住暴怒,拍桌子吼道:“夠了!要哭出去哭,不要再此丟人現眼。”
見顧朝瑉臉上肝火難遏,她又淡然一笑,在屋中蕭灑踱步,義正詞嚴地抱拳朗聲道:“我朝自太祖天子建國以來,於官方廣納賢能之才,學魏武唯纔是舉不分貴賤,世人同心,纔有本日這般亂世承平的氣象,單數我朝朝中就有張鑫、徐邦等肱骨之臣皆是豪門出身。小人雖出身寒微,麵龐有損,可聖上仍然不棄,留伺畫院。可見聖上仁德,燦爛四海。聖上待人尚且一視同仁,而顧公子卻倨傲高慢,目下無塵,動不動將出身品級掛在嘴邊,又口口聲聲看不起我們這些布衣寒族,豈不與聖上所彰背道而馳。”
玓瓅衝動地略微有些顫抖地見禮:“公子可想起了。我便是當初你在風雅樓前救得阿誰跳樓女子。當時公子走的倉猝,小女未曾奉告性命,小女之名恰是玓瓅。”
屋中的氣溫因沈雋的一句打趣而變得更加熾熱,楚雲汐的額頭不斷的出汗,隻感覺被衣領束縛的嚴絲合縫的脖子悶熱難忍。這類忽冷忽熱的煎熬好似冰天雪地被連天大火燒的體無完膚,是一種極致的折磨。
這番話恰如一枝自遠方而來的利箭正中玓瓅之心,她的臉頃刻一片慘白,眼中含淚。她最最驚駭地便是她妓女的身份被敬愛之人嫌棄,那是懸在她頂的巨石是她不管如何都擺脫不了的魔咒。
沈雋見玓瓅神采倔強,怕她不肯鬆口隨即又慎重地提示道:“且慢,你莫要焦急,你可細心想清楚了。”
用聖上來堵對方的嘴,可謂絕妙。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令顧朝瑉啞口無言。沈雋和上官雪萸看著他寬裕無言的摸樣,不由暗自好笑。
一片鋒利而傷害的“花瓣”蹦到楚雲汐左手指上,她疼痛地輕叫一聲,抬手看時,鮮血順動手指落在地上,又開出一朵紅花。
嫁入貴妃的孃家,不管為妾為婢,對於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來講都是最高的恩榮,也是最好的歸宿。這當然是她以往最夢寐以求的抱負,但是那是未跳樓之前,她的所思所想,但現在的她卻已然找到比之更加貴重的、更美好的胡想——情愛。
一曲唱罷,玓瓅眼中含淚,黯然神傷。沈雋卻帶頭鼓起掌來,大聲喝采,上官雪萸不住誇獎,顧朝瑉也微微點頭,唯有楚雲汐收回了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