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於暗夜中綻放出了笑容,雖以道家姿勢入定,心中卻迴旋著無數佛偈。
之前的她總在想如果在胡想她的半生痛苦如果虛幻泡影多好,如果她一醒來親人俱在,姐妹和順那便又該多好。可現在看來,倒是沖弱設法。痛苦的實感總會來臨,不過是情勢的分歧罷了,亦如親人總有逝去的那天,莫非當時的撕心離肺竟會減少幾分嗎?想來唯有安然地接管和正視這些餬口中的不幸,並做好與之畢生對抗的籌辦,纔會美滿安寧,正如《心經》所雲:無無明,亦無無明儘,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儘,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她嘴裡吼哈不斷,手上比劃兩下,假裝是在與他倆相鬥,推開門去大聲叫道:“孃的,楚長庚早讓丞相的人劫走了。”
林月沅罷手奧秘一笑:“當然……不是啦。是一個你絕對猜不到的人。嘿嘿,是李璨。”
她坐在床上,雙足跏趺,脊直肩張,雙眼微闔,舌舔上齶,一副標準的道家打坐姿式。黑暗中有老鼠吱吱的叫聲,這陰沉烏黑的牢裡有活物相伴,即便噁心如老鼠,也並不令人驚駭,反而倍添暖和。
何況,她將眼睛轉向照不到燈火的烏黑角落,何況光亮暗中,歡愉哀痛本就是相伴而生,冇法分裂,這個天下並冇有永久安寧的地點,一次捐軀底子冇法換來一勞永逸的戰役,流血殛斃還是會不竭出現,就如同人平生中無窮無儘的煩惱一樣,波折是斬不完的,斬斷一根,或許隻會生出更多更密的刺。
鐵門被推開,門外敞亮的燈火射進屋來,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她一邊用手擋眼,一邊退到劈麵的角落裡。一人手握鋼刀閃身出去,一雙亮目正在四下睃趁著目標,又有一人搶身衝進門內,鞭子便甩到了他的刀身上。
刑部牢房裡的人大驚,一股腦的湧進牢裡檢察,三人便在二十幾位臨江殿妙手的保護下,衝出大牢,上了馬車。
嚴青霜輕視一笑,睃了她一眼道:“你不也是茅坑裡的石頭,臭不成聞嗎?”
林月沅一怔,因為驚奇過分有點入迷,被她一問方回過神來道:“是。”
李璨對於她這類捨生忘死行動表示感佩,同時也坦陳他的幫忙也僅限於此了,至於她明日是吉是凶,則全看天意造化了。但楚雲汐還是萬分感激,她除了戴德,還是戴德。想這一起行來,不管多麼艱钜,她的身邊總有無數隻美意之手在攙扶她前行,世上之事老是得失並存,她落空了很多,卻也收成很多,哀痛過、歡愉過、隨性率性過,也黯然神傷過,她年紀不大,卻也經曆了世上的各式滋味,百般歡辛。一想到明日,非論結局如何,那些一向捆綁著她的心的愁苦都會化無煙雲而逝,她便前所未有地等候起拂曉的到來。
楚雲汐聽了這話,竟生出幾分笑意,這刑部大牢多麼重地,竟然讓她們如同遊戲般隨便耍弄,想來真是荒唐。她搖點頭,掀起簾子,瞥了一眼問道:“這倒是向北去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她點點頭,也伸手去拉她的的胳膊,楚雲汐卻推開兩人,佯怒道:“我不走,誰讓你們兩個自作主張來救我的!”
嚴青霜揚起脖頸,若無其事得捋了捋頭髮,高傲地像隻孔雀:“你纔是多管閒事,我無父無母又無人可扳連。誰像你拖家帶口,一屁股費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