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溪竹在那明光當中迷了眼，內心無端生出幾用心悸地荒唐，而台上唱句未斷，不等停頓就委宛濁音出了後半場。

有一個就有更多個，方纔聽書聽得津津有味的人群，被這位“嗷”的一嗓子動員了充分的流亡情感，人堆裡像是耗子窩兒裡混進了貓，一世人等稀裡胡塗地惶恐四散慌不擇路，叫喚聲、吵嚷聲稠濁著桌椅板凳被踢倒的劈裡啪啦之聲，刹時充滿了全部茶館。

就在丞相楞了會兒神兒的工夫，李承祚這不講究的天子已經蝗蟲過境一樣的磕光了一盤兒瓜子兒，不像個天子反倒像堆棧裡的大耗子精轉世，蔣溪竹無語地從那邊外潔淨的瓷碟兒裡瞧出李承祚餓了的究竟――也是，中午冇吃飽，又可著都城浪了一下午，胃裡就算穩定成個無底洞，起碼也得是個天坑。

“君遲，彆逞能。”李承祚背對蔣溪竹，卻帶著他瞬息之間向後撤開了數丈，以手中那中看不頂用的金邊兒扇子為“劍”，一招兒攔住了轉眼就追到麵前的冷鐵扇刀。

這還真是有點兒本末倒置，蔣溪竹想，他這推許備至的人聽不下去，話裡話外看不上這書的人反倒聽的熱火朝天，口頭嫌棄，舉止倒是挺樸重。

台上藝人眉飛色舞，說唱段的初識便是入話的起興。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朝暫遺賢，如何向。得逞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必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這些尋樂子的處所，這冇正形的天子一貫比蔣溪竹熟的多，蔣丞相尚在這魚龍稠濁的處所束手束腳，一身清貴傲然的賢者風骨與周遭的喧鬨格格不入，而李承祚已經興趣勃勃地叫上了一壺傳聞是明前的毛峰，嗑著瓜子兒搖著扇子，就著樓下說得口沫橫飛話本子聽了個興沖沖。

蔣溪竹：“……”

滿京皆知，昔日的太子現在的天子纔是“不學無術”這一群體的扛把子。

《鳳凰樓》講的是一個自大有經天緯地之才，卻懷才如懷哪吒如何也遇不到伯樂的墨客的故事，此人曆經波折毫不泄氣，最後另辟門路，建立了一個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江湖草澤皆肯為之差遣的構造，名為“鳳凰樓”，最後實現了他的“抱負抱負”。

殺機崩現！

有這麼個主子，滿朝文武都不輕易，蔣丞相悠悠一聲感喟，決定過了腐敗寒食，上個摺子跟李承祚商討商討，給滿朝同僚漲點兒俸祿，權當安撫他們那寢食難安的肉、體與心靈。

平話人正講到墨客落第那一段兒。

倒是李承祚熟門熟路入鄉順俗，摩肩接踵的人群愣是讓他辟出了一條縫，不分青紅皂白抓著蔣溪竹就往裡衝，眼疾手快的搶了個二樓臨雕欄的位置，轉頭兒朝蔣溪竹笑出了一臉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