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婆子心中有了計算,早晨便睡得極香,夢中幾度笑出聲來。次晨醒來,魏婆子由媳婦兒服侍著穿衣洗漱,吃過早餐,少不得對著兒媳婦一頓指桑罵槐,見日上三竿,這才穿戴整齊,擰著老腰出門去了。
魏婆子媳婦兒低眉順目地應了聲是,先將腳盆端出去,一盆臟水倒在自家通往外頭城河的水溝中,又回到婆婆屋裡,將地上的水漬都跪著抹潔淨了。這才輕手重腳退出了婆婆的屋子。
這曹孀婦現在病重,那小丫頭還死撐著不肯低頭,不過是仗著家裡另有兩個銀子罷了。她怕是還未曾嘗過走投無路的滋味罷?
魏婆子隻恨本身不能肋生雙翼,從這看似繁華繁華,實是一罈死水般的府第裡逃脫。
謝老夫人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擦拭水漬的丫環,這些丫環,有些出身隻怕比那茶攤家的丫頭還好些,現在還不是跪在灰塵裡,看人眼色度日?她就不信拿曹孀婦母女冇轍。
謝老夫人聞言,猛地將手邊矮幾上才茶盞掃到地上,出哐啷啷一聲脆響。上好的汝窯雨過天青茶盞便摔得粉碎。
“前次煩請魏嬤嬤之事,不知現在說得如何了?我家麒哥兒但是每日裡跟我這老太婆麵前唸叨呢。”
茶肆酒樓飯店子這會兒俱已摘下門板開門迎客,魏婆子左看看,右瞧瞧,最後挑了間不大不小,買賣不鹹不淡的館子,抬腿走進館子裡。也不要雅間,隻挑了張大堂靠門角落的桌子坐下,點了一壺桂花茶,兩味茶果,一碟子鹹菜毛豆子,一邊時不時地望著門外人來人往,一邊優哉遊哉地喝茶吃起點心小菜來。
不過明天出去玩,兒子可歡暢了~
她並不直往穀陽橋而去,反而朝西市慶雲橋方向一步三搖地漸漸行去。一起上少不得與人店主長西家短地說幾句閒話,如此這般等她到了慶雲橋下頭,已是午正時分。
老孃本日所受之累,他日必叫那母女倆十倍百倍地了償。今每天氣已晚,且先放過她們,明日裡定要她們吃不了兜著走!魏婆子在內心了狠,
偏廳中服侍著的下人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直如泥塑菩薩般麵無神采。
謝府裡,謝停雲躺在眼裡的期盼之色垂垂淡去,“祖母,她不肯是不是?”
魏婆子哪敢說個“不”字?自是諂笑著朝丫環婆子見禮道:“這是天然,這是天然。”
魏婆子內心悄悄叫苦。現在她是騎虎難下,早知如此,當日她就不該妄圖謝家的媒人錢接下這件差事。
“是,老夫人。”婆子奉命而去。
秋闈試畢,他大病一場,祖母急得六神無主,厥後不知怎地想起納妾沖喜的體例來,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亦珍。
公然祖母見他病中要求,無有不該的。
魏婆子心道:曹孀婦母女都是那狷介的,如何會來求你謝家相幫?隻是眼角餘光瞥見謝老夫人臉上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的神采,魏婆子俄然福誠意靈,計上心來,“老夫人放心,老婆子這就去辦。”
偏廳裡有丫環掀了簾子出來,將手指悄悄豎在嘴唇上頭,“媽媽聲音輕些,老夫人累了,方纔盹著。”
可他到底忘了,這不過是他一廂甘心罷了,誰情願給一個病鬼做妾?
魏婆子嚇得一跳,“老夫人息怒!息怒!”
待出了房間,謝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便倏忽冷凝下來。回到本身屋裡,她坐在羅漢床上,以手指小扣羅漢床上的矮幾。屋裡的丫環婆子見謝老夫人陰沉著臉,一個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