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員外的一張嘴最是活絡,一隻清蒸蕈菇釀鵪鶉,他隻消吃一口,便能嚐出裡頭釀了從南粵傳來的南華菇,東北來的榛蘑與新奇河蝦一道剁成茸拌的餡兒。又說往鵪鶉腹內釀豬五花肉餡兒的,他倒吃過兩回,但不如這往裡頭釀蝦蓉蕈菇餡兒的鮮美。”亦珍淺笑,“周員外還打賞了招娣,說招娣服侍得細心。”
亦珍在母親床邊的繡墩上坐下,背靠著床架子,微微垂了眼,不知不覺便盹著了。
另有一個叫她等他兩年的青年。
丁娘子雖未曾不時差人來,但總有客人到店裡來用飯,都言及乃是得了丁娘子的保舉,傳聞珍羞館菜色新奇,味道一流,這纔來的。垂垂食鋪已有了一批忠厚擁躉,單隻為吃珍羞館才做得出的美食而來。
曹氏悄悄拍一拍女兒的手,“娘隻怕委曲了你……”
珍羞館的買賣,非常不錯,每日都有進項,扣除各方開消,帳上小有紅利。
餬口可不就是如許麼?富朱紫家大要看似風景,隻是那風景背麵,有多少陰私肮臟,倒是他們如許的小戶人家,想也想不到的。
“珍羞館纔開起來,現在恰是要創名譽的時候,女兒衝動得睡不著罷了。”亦珍提及店裡的買賣來,“午間早晨買賣都是極好的,特彆幾樣新奇的點心與菜色,很有口碑。縣裡很多文人、閨秀,都差了丫環小廝來置了點心攢盒歸去。劈麵米行的老闆偶然接待客人,也差了下人來,叫一桌席麵兒疇昔……”
又想,等他兩年?便是他要遵了那在西林禪寺掛單的遊方和尚所雲,十八歲前不得婚娶。
亦珍握了母親的手,感受母親手心的熱度不高不低的,這才放心,“女兒不累。”
亦珍拿了各種來由壓服本身,按下那怦然心動,這才垂垂睡去。</P></DIV>
曹氏屋裡,現在總帶著一點子藥香,不濃,在氛圍中模糊浮動。因背麵臨水,為怕潮氣太重的原因,在居室外頭,工匠們建了一圈迴廊,與內庭天井裡的迴廊相連。透過窗紗,模糊能瞥見向水的一麵,透過廊簷雕花,灑進迴廊的午後陽光。
待招娣上了樓,關上亦珍內室的門,在裡頭閂上門,熄了燈也上了床。
“蜜斯彆嫌奴婢冇出息。”招娣一邊拿腳撩了水到另一隻腳的腳背上,一邊如同自語隧道,“奴婢跟在蜜斯身邊也有些日子了,聽很多也見很多了,感覺還是平平和和的日子最安閒。”
亦珍卻如何也睡不著,腦海裡老是一遍又一各處,不竭回放方稚桐英挺的麵孔,慎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心悅汝,冒昧要求小娘子等鄙人兩年。兩年以後,小生必然請官媒上門提親,求娶小娘子。若蒙不棄,此情不渝。
亦珍握緊了招娣的手,隨即放開,“我到背麵去看看母親,你這兩日也累了罷?趁這會兒鋪子裡冇甚麼客人,從速歇息一會兒。早晨還要忙呢。”
“蜜斯……”招娣鼻尖一酸。
“媽媽,莫讓母親曉得鋪子裡生的這些事,教她擔憂。”亦珍輕聲叮嚀湯媽媽。
隻是兩年時候,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誰能說得清這中間會得生甚麼變故?
那會兒還在景家堰裡的時候,隔壁楊老爺奴婢成群供他使喚,家裡除了太太,另有好幾個姨太太,看著好似敷裕得很,但妻妾通房鬨將起來,竟是比鄉間農婦撒潑打鬨還嚇人。好好一個成型的男孩兒,生生被鬨得冇了。他們鄉間可冇有如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