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早聽得兩耳流油,故意叫夫人彆再說了,一想他們要母子分離,怕是有說不完的話要交代,遂捧了茶盞,悶頭吃茶。
亦珍蹲在曹氏跟前,“這主張還要母親承諾才行,若母親感覺不當,女兒也不會私行決定。”
他伸手一拍小伴計的腦袋,“話不要多,好好乾你的活。少爺要到後堂溫書去了,無事不要打攪。”
方稚桐自是不肯,一麵護緊了食盒,一麵要將身上老邁一團的查公子甩開。
這一次,亦珍眼裡有笑,嘴角出現個小小的酒渦,“好。”
曹孀婦母女?
淩晨開張,忙過了早市午市,趁母親曹氏晝寢前,亦珍上樓去與母親說話。
亦珍儘管如常作息。
“你母親給你的,是她給的,我給的是我給的。”方老爺擺手,“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朝難。與同儕一道上京,手頭要鬆,不成教人小瞧了。在京中該辦理的都要辦理到,莫替家裡省這點銀子。好了,不早了,你也快點歸去歇息罷,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這一年的新年,過得非常熱烈。
方稚桐這才拜彆了祖母與父母親,接過奉硯替他清算好的行裝,這才帶著書僮奉墨,往城門處與霍昭查公子彙合,然後持了路引,出了城門往城外運河船埠而去。
查公子探頭去看方稚桐拎在手裡的食盒,“裡頭有甚麼好吃的?”
萬老闆單獨坐在玉膳坊後院的偏廳中,雙手漸漸地捂住麵孔,泄了氣似地委頓在交椅裡。阿誰意氣風發,籌算回籍大展拳腳的萬金貴,驀地衰老成了個平常的中年男人。
亦珍帶著招娣拜彆,楊落第站在店內,望著亦珍的背影,嘴角帶著一抹淺笑。
霍昭受不了地搖了點頭,一展手中摺扇,跟上兩人。
統統都籌辦得了,亦珍帶著招娣返回店堂裡,燃起香燭,亦珍率世人對著正壁上的五路財神像頂禮膜拜。拜完了財神,湯伯取出了櫃檯下頭早已經備好的一掛紅衣爆仗,拿竹竿兒挑在門口,用香燭撲滅了最下頭的火藥撚子,隻聽得一陣“嗤嗤嗤”燃燒的聲響,亦珍與招娣便是站在門內,也不由得伸出雙手捂住了耳朵。
才子才子私定畢生後花圃,才子金榜落款,錦衣回籍,有戀人終立室屬的故事,畢竟隻要戲文裡纔有。
奉硯將查對了一半的票據放在桌上,微微一福,自屋裡退出去。
待到了初五子時,亦珍與招娣便起家,下得樓去,到了前頭鋪子裡。在堂上正壁掛了趙公元帥新像,供奉三牲,年糕做成的鯉魚同元寶,並糕點果子酒水。又煩勞湯伯踩了梯子,在門外珍羞館的店招上掛好了紅綢布。
他憑著它,出人頭地;憑著它,娶妻生子;憑著它,衣錦回籍。
萬老闆放動手,目光緩緩地轉向未醒居的方向。
可惜,直到他出了缸甏行,都冇比及珍羞館裡有人追出來。
鬆江府內一時群情紛繁,都說這兩個小娘子是有造化的,一個認了丁娘子做祖母,從今今後便是隻學得丁娘子一手絕藝的十之一二,也夠她吃喝不愁一輩子了;另一個本就是富商家的大蜜斯,現在認了從四品恭人季夫報酬義母,這今後怕是要貴不成言了。
方稚桐不明以是地接過美饌集,翻開一看,隻見目次上頭,清清楚楚地印著一排菜名兒,梅汁山藥糕,清蒸蕈菇釀鵪鶉,竹蓀排骨湯,黃芪枸杞燉老鴿更珍羞館的菜色,上頭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