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剛進院子，就有個婢女迎上來，行了禮道：“佟夫人這邊請。”孫氏見她往正房引，不由麵露訝色。那婢女便笑道：“外頭正化雪，花廳太冷，福晉請您暖閣吃茶。”

她不說話，錢昭也不開口，捧盞在手緩緩而飲，倒不介懷冷了場。這景象實在很有些古怪，如果遵循漢俗，佟氏名為側室，便是媵妾之流，其母家也不屬王府姻親，錢昭底子不必對付。可滿州宗室婚姻卻並非如此，說龐大也好，混亂也好，究竟便是，她隻是多鐸有冊封的妻室中職位最高者，卻不是獨一。何況玉牒幾年一修，今後如何，還真不好說。

孫氏佩服丈夫目光氣度，當即應了，又想本身女兒本性，也怕她想左了，深思著如何安慰。

孫氏又坐一會兒，便告彆去了。回到家中見著丈夫，將本日事說了，先認錯道：“是我魯莽了。冇想到她隻比瓊珠大一歲，卻奪目殷勤百倍。幸虧也冇劈麵叫人下不來台。”

佟圖賴歎道：“她一介孤女，能有現在局麵，當然不是端賴運道。這事若能如她所說，那便再好也冇有了。不過你還得與瓊珠說說，免得她鑽牛角尖。等三格格抱去，再備一份禮送去，謝她關照教養。”

多鐸聽她口氣平平，更加感覺心疼，將茶盞擱下，摟了她在懷裡，下巴頦抵在她肩窩裡，道：“我不能叫你受委曲。”

佟氏的母親馮氏在女兒產後每日來王府伴隨顧問，佟氏的婢女悄悄奉告她，三格格出世那天早晨，偶然間聽到多鐸與錢昭說話，要將三格格抱於錢昭養。

錢昭抱著他胳膊，道：“這事兒，原也是我思慮不周。就聽我的，好不好？”

錢昭見她蹙眉，因而問道：“茶分歧口味麼？”

正如錢昭所說，第二天她的燒就退了，又過了一日，列席三格格洗三時已無半點病容。

錢昭幫他除了外褂，遞上一盞茶道：“你也用不著發脾氣，佟家不過來討個情，也是為著女兒無可厚非，何必給人尷尬。”

孫氏見丈夫不肯鬆口，便知希冀不上他。但是，做父親的能夠不睬會已嫁女兒的委曲痛苦，可身為母親的卻狠不下阿誰心。以是洗三典禮一結束，她便讓侍女去遞話兒，說有要緊事求見福晉。

“福晉故意了。”孫氏也笑道。

佟圖賴道：“一個丫頭電影，她要養就讓她養去，有甚麼大不了。她這回要了三格格，今後瓊珠有了阿哥，總不能再抱去吧。”

孫氏道了謝，也在炕上坐了，待婢女奉上茶來，端起邊啜飲邊打量錢昭。隻見她已換了身湖色冰梅團花夾襖，素淨得很，卻不是平常寬鬆款式，腰線收得恰到好處，隨便倚坐也現出小巧身材來。孫氏不由在心底暗歎，瓊珠已是可貴劃一，可與她比起來，還是稍有不如。

錢昭對孫氏的拜訪非常不測，剛纔給三格格添盆的時候照過麵了，不過酬酢兩句，這會兒巴巴地跑來，不知所謂“要緊事”是甚麼。

兩民氣機各彆，重又墮入沉默。牧槿端上一個剔紅牡丹紋漆盒，翻開蓋兒，內裡三種點心，每樣隻要兩塊，擺成花朵模樣。

錢昭望著她道：“佟夫人不必難堪。等七阿哥接返來，讓佟福晉白日送三格格過來，兄妹兩個一塊兒玩耍，早晨再抱歸去，你看安妥嗎？”

終是孫氏耐不住，放下茶盞，道：“福晉，聽聞您要抱養三格格，按說該是她的福分，可瓊珠十月懷胎才得了這孩子，那裡能捨得。您有七阿哥，當也明白做孃的為了身上掉下的這塊肉，甚麼苦都能吃得甚麼委曲都受得。您彆怪我厚臉皮，我們家瓊珠從小嬌慣的，遇著事兒也冇個主張，我這做母親的便代她來求您。”